「缺德!實在缺德!誰大清早的劍氣封山!賤不賤啊,讓不讓人睡覺了!」
雲缺在自己獨門別院的小屋裡大罵。
原因很簡單,
天剛亮,就有鋪天蓋地的劍氣籠罩了扶搖峰,劍嘯聲此起彼伏,如惡浪滔天。
到了大門口一瞧,
好傢夥!來了個白衣勝雪的高挑男子,白衣白鞋白帽子,模樣一般般,氣勢可十足,其身後懸著上千柄飛劍。
隨著此人緩步行來,那千把飛劍如大軍般緩緩跟隨,給人一種強大的壓迫感。
大清早的發喪啊……
雲缺在心裡罵了一句,混在扶搖峰弟子當中看熱鬧。
面對此人,眾多弟子無不低頭,極其敬畏。
問了問旁邊的弟子,得知來者正是碧蓮峰山主,赫遜。
「三品化神就這麼裝,到了二品你還不上天……」
雲缺在心裡腹誹。
對方的氣息太過明顯,三品之力覆蓋著山頂,彰顯著霸道之意。
赫遜目光平視,穿過一眾弟子的屋舍,直達後側的僻靜院落。
院門關著,赫遜推門而入。
兩名年紀大些的女弟子急忙上前阻攔。
「我家山主在閉關,不見外客。」
「赫山主請自重。」
赫遜看都沒看兩人,冷哼一聲,三品之力爆發開來,將兩名女弟子吹開,兩人翻著跟頭跌到遠處,爬起來再不敢吭聲。
來到院中站定,赫遜朝著緊閉的房門笑道:
「凌師妹,師兄近日來修成了一門劍法,名為千劍歸宗,特來找師妹切磋一二,師妹在宗門是出名的劍道高手,一定喜歡這招劍道。」
赫遜說完,屋子裡鴉雀無聲。
閉門羹。
等了稍許,赫遜的臉色有點發沉。
身後一群扶搖峰弟子在場,他這位碧蓮峰山主有點下不來台。
「師妹若不拒絕,我當你默許了。」
說罷赫遜大步來到屋門前,就要推門強闖。
一群扶搖峰弟子咬牙切齒。
我們家山主在閉關,你強行來打擾,豈有此理,然而憤怒歸憤怒,又不敢上去阻攔,誰讓人家是三品強者,一峰之主。
「大膽!」
突然一聲斷喝傳來。
赫遜正要推門的手,被驚得一哆嗦。
不是嚇的,而是沒想到聲音從身後而來,整個宗門所有弟子,何時有人敢喝斥山主了。
一回頭,赫遜看到一名年輕人走出弟子隊列,十分眼生。
雲缺神態凝重,道:
「我家山主在閉關衝擊二品境界,誰敢打斷,便是絕我家山主的修行之路,敢問赫山主,我家山主與你何怨何仇,你竟如此惡毒,要斷了我家山主的前程!」
赫遜被質問得直愣神兒,怒道:
「放肆!區區弟子,你沒有與我說話的資格!」
「弟子怎麼了,道尊說過,眾生平等,難道弟子就得卑躬屈膝,弟子就得忍氣吞聲,弟子就得眼睜睜看著自家山主前途盡毀,而退縮不前嗎!」雲缺昂首道。
這番話一出,其他扶搖峰的弟子頓時感同身受,全都往前踏出一步,聲援雲缺。
赫遜的氣勢頓時被壓了下去,他眼瞳縮緊,怒視著雲缺,眼底浮現出一股殺意。
堂堂一峰之主,竟被弟子訓斥,這種感覺,讓赫遜怒不可赦,偏偏人家抬出了道尊,又當著這麼多弟子的面,赫遜不敢直接下殺手。
至於道尊什麼時候說的眾生平等,赫遜直接忽略了過去。
其實雲缺也不清楚道尊說沒說過這話,反正道尊千年前就沒了,我替道尊說了也一樣。
赫遜很快將怒意消散,表情變得溫和起來,道:
「你們誤會了,凌妙清乃是我師妹,我豈能破壞她的道途,你們山主被境界禁錮多年,始終沖不到二品,我來找她切磋,正是打算助她一臂之力,以劍道切磋的契機,幫她衝破桎梏,進階二品。」
赫遜這麼一解釋,其他扶搖峰的弟子都覺得理解了。
道宗以修劍為主,突破劍道,的確有機會帶動境界的提升,這種情況在道宗並非個例,可以說經常發生。
別人理解了赫遜,雲缺可不那麼認為,並且將面前這個赫遜加上了一個危險的標籤。
典型的偽君子。
而且還是個能伸能屈的小人!
對方明顯有殺意,卻不表現出來,語氣變幻得如此駕輕就熟,定是個心機頗深之輩。
赫遜的危險,在雲缺眼裡直接提升了一倍。
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這是雲缺的能耐,於是雲缺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姿態,急忙拱手道:
「是我誤會赫山主了!原來赫山主一番好意,為我們家山主著想。」
「你明白就好。」赫遜面帶微笑,道:「面對強者依舊能本心不變,你是個合格的弟子,扶搖峰若是你這種弟子多些,將來的實力怕是要宗門稱首,你叫什麼名字。」
雲缺心說孫子,來了不是,先誇人,再套底細,接下來就是暗中下刀子了。
這種套路,我熟啊!
雲缺再次拱手,畢恭畢敬的道:
「弟子梅錢,剛剛拜入扶搖峰,不懂規矩,還望赫山主以後多多教誨。」
赫遜點了點頭,眼底閃過一抹冷意,道:
「梅錢,名字不錯,你將來必成大器。」
說罷白衣擺動,踏空飛走。
「恭送山主!」
雲缺唱喏般說道,抬頭時,對方已經消失了蹤跡。
祝你早日找到梅錢,雲缺在心裡嘀咕一句。
找到了你就發了,不僅能看到天鏡,還能看到你們道宗的老祖宗呢……
眾弟子紛紛散去。
雲缺看了眼緊閉的房門,微微蹙眉。
赫遜那傢伙,絕對心懷鬼胎,明知凌妙清閉關卻要強闖。
什麼切磋劍道法門,在雲缺看來全是胡說八道,不過是尋個由頭罷了,今天自己要是不出面,其他弟子肯定不敢攔。
赫遜這種時候要見凌妙清,到底有何目的?
雲缺心中存疑,於是在午飯的時候打聽了一番凌妙清的近況,得知一個奇怪的消息。
凌妙清雖然閉關不出,卻留下吩咐,讓弟子每晚子時送一桶寒潭水到閉關的屋子。
扶搖峰就有寒潭,其水冰寒刺骨。
雲缺本來沒打算多管閒事,既然天鏡的消息已經推斷出來,在梅錢身上,而且梅錢不知去向,自己在道宗也就沒了收穫。
再住兩天,等寶境開啟就走。
不過赫遜的到來,讓雲缺看到了一個危機。
來自凌妙清的危機。
儘管看不到真相,雲缺能猜測到凌妙清的處境恐怕不太好。
有心隔著房門通知一聲,又從弟子口中得知山主閉關的屋子有禁制隔絕,一切氣息傳不進去,包括聲音,除非如赫遜那般強闖打破禁制,否則只有午夜送水的一個機會能進屋。
到了午夜時分,兩名女弟子照例去打寒潭水,給山主送去。
雲缺出現在寒潭邊,接手了這個任務。
反正他被公認為扶搖峰的大師兄,又是山主唯一的真傳弟子,兩名女弟子自然不敢拒絕。
拎著一桶寒潭水,雲缺推開了凌妙清的房門。
禁制唯有在此時消失。
屋子裡空蕩蕩,四周點著蠟燭,沒有風,火苗卻忽隱忽現,好像隨時要熄滅。
進屋後,雲缺就是一皺眉。
屋子裡的氣息十分詭異,蕩漾著兩種不同境界的氣息波動。
一種是三品,一種是四品。
而且兩種氣息交替起伏,來自同一個人。
察覺到如此氣息,雲缺料定凌妙清修為出了巨大的問題,時而在三品,時而在四品。
這是境界明顯要跌落的徵兆!
她怎麼了?
雲缺疑惑不解,放輕腳步來到內間。
屋子裡很寬敞,除了一張碩大的床榻之外,只有床前的一個木盆。
凌妙清一身紅衣坐在床邊,緊閉雙眼,秀眉緊鎖,一張俏臉傾國傾城,任誰見了都挪不開眼睛。
木盆里,是昨天的寒潭水,已經被蒸發,只有些水跡殘留。
凌妙清的一雙玉足,垂在木盆里,等待著新的冷水。
雲缺提著木桶來到近前,始終沒吭聲。
凌妙清察覺到腳步聲,緊閉雙眼,沙啞開口道:
「吩咐下去,明日所有扶搖峰弟子遷移到山下,山頂不再留人。」
雲缺捏著鼻子,學著女子聲音道:
「是,可是明晚的寒潭水怎麼辦呢。」
「不需要了。」
凌妙清深吸一口氣,沙啞道:「明日扶搖峰會與我一起消失,業火之劫,我沒希望衝破,寧可一死,也不會便宜了宗門裡那些齷蹉之輩!倒水!」
凌妙清的語氣中,透著決絕與悲涼。
當寒冷刺骨的潭水倒進木盆,這位扶搖峰的山主渾身顫抖,緊咬銀牙,痛苦不堪。
雲缺看到凌妙清玉足皮膚下的血液在沸騰,臥蠶般的腳趾狠狠扣著木盆底端,鮮血湧起,將指甲蓋染成了艷紅,絕美中透著觸目驚心。
雲缺看不下去了,探手將凌妙清的玉足從寒水中抓了起來。
感受到男人的手掌,凌妙清豁然睜眼,美眸中殺氣迸濺。
「找死!」
飛劍剛要出手,凌妙清愣住了。
眼前,是那個無比熟悉,令她又恨又氣,又煩又想,宛如夢魘般的臉龐。
「國師,泡腳要用熱水才行。」
雲缺嘿嘿一笑,五指捏了捏。
手感真好!
凌妙清的身體從頭到腳,美得令人窒息。
「你這混蛋……你來扶搖峰作甚。」
凌妙清驚訝之餘,忘記了自己被握住的玉足,眼中的殺意消失,換成了嗔怪的目光。
「請賢呀,大晉改為大燕了,我是大燕皇帝,正好缺了個國師,左思右想,還是國師你最合適。」
雲缺笑著說道,手裡沒閒著,繼續占便宜。
「我不去,鬆開我!」凌妙清掙扎道。
雲缺哦了一聲,沒敢惹怒對方,只好鬆手。
這一鬆手,凌妙清宛若無骨般仰倒在床榻之上。
美人如蓮花,嬌艷欲滴,正是最虛弱的時候。
雲缺壞笑了兩聲,欣賞一番後轉身而去。
「你幫我對付過紅蓮教,我幫你幹掉碧蓮峰的赫遜,國師的便宜我不白占,大家扯平了,明天你會見到他的人頭,那傢伙早晚對你不利,趁早除掉為好。」
「他是三品巔峰化神,背後還有一位二品長老撐腰,你不是他的對手。」凌妙清支撐著身體道。
「那是我的事,你還是擔心自己的境界吧,掉落四品,恐怕這輩子再難回到三品嘍,四品的國師本皇可不稀罕。」
雲缺撇著嘴往外走。
凌妙清長長的呼出一口氣。
她看清了一些東西。
世上有的人外表如君子,實則是小人,有的人外表是混蛋,實則最情義。
「站住!」
「啊?啥事兒?」
「今天……便宜你了!」
一道紅綢將雲缺纏住,拉到了床榻之上,紗簾垂落,朦朦朧朧,四周的燭火紛紛暗淡了下來。
「哎?哎!國師你幹什麼!你可是道宗山主,你要自重啊!」
「少廢話!從現在開始你不可有任何雜念,眼裡,心裡,腦子裡全都要想著我,此為雙修之法,成功,你我皆可衝破境界。」
「雙修?這個我喜歡!國師放心,我今晚肯定只想你一人,明天再想別人,要是失敗了呢?」
「失敗的話,我會身死道消,神魂炸裂之力會移平扶搖峰。」
「這麼危險!我還有沒有機會拒絕?」
「你說呢!你看看自己都到哪一步了……」
「拔出來還不行嗎……」
「閉嘴!想著我,不許分心……」
天地朦朧,薄雲遮月,滿天星辰如害羞的精靈,紛紛躲進了夜空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