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蚩尤（二）

  刀疤老者滿頭銀絲無風自顫，恭聲道：「請族長示下。」

  「林鐸越」聲音轉冷道：「按照原本計劃，將九嬰引至此地後，『天羅地網』陣若無紕漏，當能將之完整困住。陣法刻畫是大長老親自主持，中間並無人告知我有任何意外，為何陣法發動後只困住九嬰四頭雙翼？大長老何以教我？」

  火堆炸開，火星四濺。大長老毫無徵兆頭顱裂開，一道魂魄破空而起。「林鐸越」手掌張開虛虛一握，魂魄立頓，顫抖幾下，似是察覺無路可逃，由外向內坍塌化為虛無。

  「林鐸越」眉頭蹙起，狠狠一揮手，大長老肉身被震為灰燼。

  四名白眉老者從陰暗處走出，排成兩排坐在火堆前，為首老者低嘆一聲並未說話。九黎族式微至今，族人不過千，此番意外得知九嬰族群一頭年輕九嬰得了大造化，魂魄變異，不僅能在原本族群天賦噴吐水火之外掌控雷力，據傳還能大幅吸取獵物留下的魂力且後患絕小。要知山海界萬萬年以來，能吸取遺留魂力的功法和妖獸天賦並非不存，卻都擁有兩個絕大弊端。一是對魂力吸取百不存一，收效甚微。二是吸取的魂力雜亂不純且帶有紛亂情感和回憶片段。長久吸取魂力的修煉者和妖獸，無一例外，皆瘋狂而亡。隨時光流逝，吸魂類功法早已不存於世。

  九黎族百餘萬年前與炎、黃兩族終戰潰敗，時任族長死戰不退，為族人爭取到一線生機，然逃亡族人仍不過百。百萬年的苟且掙扎，如無根之水流浪在山海界的崇山峻岭中，與強大異獸爭奪生存希望，至今族人也未超過千位之數。

  幸得族長三年前於一擊殺異獸腹中，得到無名石卷，上述功法大異常人所知，走的是吸取魂力的偏路。族長與長老團五人商議後，族長不顧大長老反對，視作部族崛起的希望，強行散功重修噬魂功，然受功法影響，近來性格逐漸偏激多疑嗜殺，故此族中知曉異化九嬰的出現後，才多番設計，將其引入陣中，集全族之力助族長殺之，吸之。以求能解族長所修功法之弊，誰料大長老從中作梗，以致功虧一簣，族長功力大進，對功法修正卻毫無裨益。念及此處，為首白眉長老又嘆息一聲。

  「林鐸越」森然開口：「黎菉，大長老黎榲叛族自盡，即刻起擢升你為大長老，長老團五人從族人中選取補足。」

  黎菉躬身應是，又抬首發問：「族長，您的功法突破了？」

  「林鐸越」緩緩道：「按山海界境界劃分，初境三層蟻噬、蚓曲、霧籠重修噬魂功月余即破，中三境破曉、凝露、寒霜兩年破境，其後上三境長河、開雲、雷動，一直停留長河境，幸得九嬰魂力強橫，昨夜欲破長河境，離開雲僅一牆之隔。」

  白眉大長老面露喜色：「族長天縱之資，我九黎族中興有望。」

  「林鐸越」揮揮手：「既為大長老，就別再拿出之前的唯諾之態。你我皆知九黎一族初代公祖黎貪以族長蚩尤之名震懾山海界，聞者莫敢不從，到了我這代蚩尤，不過是與兒郎們在山水大澤躊躇前行，祖輩榮光，何敢掛齒？」

  頓了頓續道：「中興有望？山海界各方巨擘莫不是破了上三境之上的破鏡三境，凌絕、扶搖皆有，甚至天梯也不是沒有可能。」

  黎菉俯身道：「族長言之有理，不過破鏡第三境的天梯境雖傳聞已久，萬萬年來卻不曾有人真的見過。」

  「林鐸越」斜睨一眼，嗤笑道：「若真是到了天梯境，天梯之下皆螻蟻，縱是現身世間誰人又能識？」

  黎菉頷首稱是，不再多言。

  「林鐸越」思忖片刻，吩咐道：「讓人把族中收藏功法送來，事已至此，也只能從此著手，一起參酌能否以他山之石攻噬魂之瑕。」

  林鐸越自從吸收了九嬰變異魂魄後，體質大變、思維清晰，記憶力自然也增強不少，雖然還說不上過目不忘，但這種以附身共享蚩尤觀感的狀態，也把各種功法記得七七八八。九黎族畢竟一直是在山海間流浪，族中收藏的功法雖多，但大部分不過是人族流行的普通功法，只能修煉至中三境。少數好一些的功法雖然能修煉到上三境，對魂魄和肉身修煉卻相對單一，很少能兩者兼顧。

  林鐸越以現代人思維歸納總結，得出一個結論：山海界大路貨功法重在修身，但高等功法重在修魂，唯有噬魂功反其道行之，以吸納魂力增強自身魂魄，符合水滿則溢的道理，魂魄強大了，容納魂魄的肉身不足，則由魂魄自然引導肉身增強，補足短板。這樣的功法優勢顯而易見，肉身沒有短板，與魂魄的結合強大堅穩，產生了一加一大於二的效果。

  其他功法不管是強身再健魂，或是修魂強身，由於魂魄僅僅符合自身特性，就算強健肉身後，也會留下短板。就如一個修煉火屬性魂力的修煉者，將魂力修煉到反哺肉身的強度，但由於魂力偏火性，導致縱使魂力已經滿溢，實則魂魄本身也只是火屬性部分滿溢，其他的仍有欠缺，這樣反哺的肉身，也只有一部分增強，存在短板卻不少。

  若是同時多種屬性功法同修，就會存在相互衝突的問題，無法達到融合統一，修煉境界達到瓶頸說不準還會原地爆炸，魂飛魄散。

  唯有噬魂功，縱然有著對神魂的影響，但由於吸取魂力像吹氣球一樣吹到魂魄內，填補魂魄所缺失的所有部分，反而會讓這樣的肉身反哺沒有短板。若是噬魂功沒有對神志的影響，絕對是第一奇功。

  林鐸越心中大奇，自己也吸取了不少魂力，而且明顯是沒有遺漏的全部吸收，為什麼完全沒有受到哪怕一絲絲異常影響？難道跟自己以魂魄跨界吸取九嬰魂力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