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倒下的店標
「是嗎？可能我……當時有點忙亂，以為最後那個人已經被伊萬諾夫確認過了，所以……」儘管宋岩非常想保持鎮定，也非常想讓自己說出來的話符合邏輯，但還是免不了結巴一下。而且，他忽然意識到這個時候裝傻要比解釋更加有用，於是咧咧嘴，沒有把話說下去。
陶蘇看著宋岩，微微笑了笑，笑容有些迷人：「如果不是因為你的背景乾淨得比紙還要白，或許我會懷疑你知道點什麼。不過現在看來，應該都是誤打誤撞。不過你的運氣似乎也在這第三十五個人身上結束了，你知道嗎？」
宋岩仔細回想了一下第三十五個人的名字，突然眼睛瞪大，「奧德里奇？」
「對！」陶蘇點點頭：「如果你昨天沒把他的名字圈進去的話，那麼現在你應該去往刑警大隊，而不是派出所……是不是有點後悔？」
宋岩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後悔應該是有一點，但總不能因為之後發生的事情，就否定之前正確地選擇。所以，還是那句話——全都是命啊！
「好了，希望你的運氣還會回來，再見！」
見陶蘇要走，宋岩連忙說道：「謝謝你，陶隊！」
「謝什麼？」
「呃，你幫我買的西裝……」
陶蘇又笑了，依然極有魅力，但是沒有說話，而是搖搖手，開車走了。望著牧馬人離去的背影，宋岩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忽然發覺，背後已經濕透了……
……
到了派出所，換好警服，剛出更衣室，章學偉迎面走來，沖他揮揮手：「把雨衣拿上，今天全天都得在外面跑！」
宋岩連忙回去拿警用雨衣，出來的時候看見章學偉腰裡掛著手槍，便問：「出什麼事了？」
章學偉看著宋岩：「出什麼事你不知道嗎？」
「我……」宋岩突然明白了，「我們也要配合行動？」
章學偉點點頭。
「那我要不要去領槍？」
章學偉搖搖頭：「一支槍夠了。」頓了頓，他又說道：「所長特別吩咐的。」
宋岩無語，只好跟著章學偉往外走。上了警車之後，直奔市中心方向而去。
路上他才知道，這兩天派出所里大部分的警力都被派出去執行巡邏任務了。他們今天負責中央商城附近幾條馬路的巡邏工作，而且必須步行，所以不但要帶雨衣，還要做好走斷腿的準備。
對於宋岩昨天在刑警隊的一日游，章學偉似乎沒什麼興趣詢問，始終沒有提這個茬兒。但是宋岩知道，他其實非常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只不過太沉得住氣，寧願憋死也不先開這個口。
不過宋岩心裡還裝著其它的事情，也懶得起這個話頭，於是氣氛就顯得有些沉悶，到了目的地的時候，章學偉終於忍不住，說了一句：「聽說這次公安部的人都下來了，聲勢挺大的啊。」
宋岩點點頭，依然沒吭聲。
「會不會有危險？」章學偉終於問道他自己最關心的話題了。
宋岩看了看章學偉腰裡的槍，笑道：「如果你不帶槍的話，就算有什麼事情也輪不到你衝鋒陷陣。但是既然帶了，到時候就必須硬著頭皮上了。」
章學偉臉色果然變了，右手摸了摸槍套，嘟噥道：「是嗎？那還是不要有什麼事情的好。」
宋岩有心再調侃他兩句，但是忽然意識到像章學偉這樣有家有小的人，膽子也的確大不到哪裡去。或許將來的某一天，自己也會這樣呢？
於是點點頭，推開車門鑽了出去。
雨越來越大，但是路上的行人依然很多，誰讓這裡是中心城區呢，除了一旁的中央商城之外，周圍的幾條馬路也全都是商業街，堪稱S市最熱鬧繁華的地段之一。
按照既定的路線向前走去，拐了個彎，就看見路邊的一家咖啡店裡，鄭力行正和幾個老外在喝咖啡，全都是那天見過的國際刑警，那個美國人也在，他的名字宋岩記得很清楚——邁克！
鄭力行眼睛很賊，宋岩一出現他就看見了，但卻假裝不認識，低下頭猛喝幾口咖啡，倒是邁克站了起來，緊走幾步到了門口，沖宋岩喊道：「Andy！」
「嗨，邁克！」宋岩大大方方地打招呼，同時沖另外幾個老外點點頭，然後喊了一聲：「師兄！」
呃……
鄭力行慌忙抬起頭來，手裡的咖啡杯一抖，差點沒撒了一身。
「Andy，你怎麼當上巡警了？」打量宋岩身上的制服，邁克好奇地問。
「工作需要！」宋岩笑嘻嘻地說。
「哦！」邁克點點頭，在他肩膀上用力拍了一下：「你這個樣子也很帥！」
「謝謝！」宋岩沖邁克眨眨眼，「你們這是……」
「觀光。」邁克也是老油子了，笑著說道：「先喝杯咖啡提提神，然後四處走走看看。你們的城市非常美麗，要好好欣賞。」
宋岩明白這是唐明亮同意他們參加行動了，權限給多少看不出來，但是槍肯定不能帶的，所以差不多也算是觀光了。
鄭力行依然不敢上來說話，但這也不能怪他，宋岩現在已經不是刑警大隊的人了，出於保密的需要，的確不能有什麼交流。
於是也不多話，沖老外們搖搖手，又沖鄭力行點點頭，宋岩轉身向前走去……
負責的路段差不多快走完了，轉過街角，迎面就看見一輛黑色商旅車緩緩駛來，到了跟前把速度放至最慢，車門拉開，梁東出現宋岩的視線之中。
他的臉上看不出有什麼特別的表情，但是很明顯，他很想看看宋岩有什麼特別的表情。不過他肯定沒料到宋岩接下去的反應，如果想到的話，估計是不會拉開車門的。
「梁指揮！」
宋岩一個立正敬禮，把身旁的章學偉嚇了一跳，以為碰上了私服暗訪的領導，不管三七二十一，啪！也跟著立正敬禮。
梁東的臉一下就黑了。
他可是在執行秘密任務，而且擔負指揮要職，怎麼能暴露呢？
咣！
使勁拉上車門，商旅車加大馬力，飛一般地開走了……
宋岩得意地一笑，放下右手，順勢拍了拍雨衣上面的水。
章學偉扭過頭問：「剛才那人是誰啊？」
「我也不知道，看著很像領導的樣子，敬個禮總不會錯。」
「哦……」
這時候，對講機響了起來，就聽黃振國大聲罵道：「花式巡邏是吧？再這樣就給我滾回來！」
很顯然，梁東立刻就去告狀了，這傢伙還真是有仇必報。
宋岩很好奇他為什麼要盯著自己不放，難不成為了迅速建立權威，所以找個能引人注意又比較好欺負的目標下手？
「所長，我們……」章學偉不明白黃振國為什麼要發火，黃振國打斷他的話：「你閉嘴，讓宋岩吱個聲！」
宋岩咧嘴笑了笑，「收到！」
「媽的，回來了都不省心。章學偉，你給我看緊一點！」
「是，所長！」
……
宋岩一邊走，一邊默默回憶暗殺名單上面的人名。
昨天雖然只是匆匆瀏覽了一遍，但是現在的記憶力似乎非常不錯，一百二十個人，居然全都記得清清楚楚。
不過這份名單宋岩並沒有打算交出去，他甚至連這個念頭都沒動過。
倒不是怕被連累，而是這樣做已經被證明是沒有用的，反而會因為名單的一次次變動令警方疲於奔命。所以，不如靜觀其變，等待殺手們自己犯錯。
此時，巡邏的路段已經快要走完了，前面是一家新開業的著名奢侈品店，選這個大雨瓢潑的日子正式開張，多少有些點背。
宋岩他們走過去的時候，剪彩儀式剛剛開始。
因為下雨，門口圍觀的人不是很多，兩邊擺放的花籃被雨水打得七零八落，進進出出的人全都打著雨傘，場面看著很混亂和也很狼狽。
負責剪彩的是該奢侈品的老闆，法國時尚界著名大亨阿爾勒，他身邊站著的是國內某個一線女星，穿得性感暴露，對著阿爾勒搔首弄姿，頻拋媚眼。
宋岩在離店門不遠的地方站定，目光越過眼前五顏六色的雨傘，打量著阿爾勒。這傢伙正是暗殺名單上面的一員，但宋岩之前並不知道他會在這個地方剪彩，所以算是碰巧了！
見宋岩不走了，章學偉拿胳膊碰了他一下，示意別看熱鬧。
「那個女明星我還是頭一次看見真人，讓我多看兩眼。」宋岩假裝花痴地說道。
章學偉撇撇嘴：「真人沒熒幕上漂亮，又黑又矮。」
「師傅，你眼界挺高的嘛。」宋岩一邊搭著話，一邊掃視周圍的人。他不確定殺手會不會選擇這個時機下手，反正換做自己的話，看見兩個警察在，肯定是不會動手的。
看了一會兒，沒有發現任何異常情況，而且這時候剪彩也快要結束了，阿爾勒正把手裡的剪刀放回司儀的托盤裡，下一秒就要轉身進店去了。
但不知怎麼的，宋岩總感覺哪裡有些不對勁，想了想，似乎是前方落下的雨節奏有些亂。
昨天宋岩就曾進入過這種不可思議的狀態，一旦集中注意力，四周任何細微的變化都逃不過他的眼睛。所以，他察覺到空中似乎有什麼東西擋住了一些的雨珠下墜路線，以至於它們在半空中彈跳起來，然後才繼續加入到落向地面的雨點行列，這樣就讓眼前的雨幕看起來不怎麼和諧。
眯縫了一下眼睛，抬頭往空中看去，幾乎就是瞬間，宋岩已經看清楚那裡有什麼東西了——一根透明的細線懸掛在店門上方，距離阿爾勒頭頂還不到兩米。
細線的一頭搭在旁邊一家同樣是賣奢侈品的銅製店標上面，因為兩家店的大門緊挨著，所以這塊足有一米見方的店標如果倒下來的話，正好能砸中阿爾勒。
這樣大的落差，又是這麼重的分量，只要被砸中，阿爾勒必死無疑。包括他身邊的女明星還有後面幫著打傘的司儀，也可能跟著一起遭殃！
砰！
宋岩撞開前面看熱鬧的人，一個縱身撲了出去，左手抱住阿爾勒，右手抱住女明星，連帶他們背後的人齊刷刷摔進了店內。
咣當——！
身後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回頭一看，銅製店標果然掉了下來，把店門前的地磚砸得粉碎，位置正是阿爾勒剛剛站立的地方。
頓時一片驚呼聲響起，但叫得最悽慘的卻是被宋岩壓在胳膊底下的女明星，那聲音簡直撕心裂肺，嚇得他趕緊蹦了起來。
轉身出了店門，抬頭往上看去，就見那根細線正飛速抽離，速度之快，居然發出了咻咻的聲響。這一刻，宋岩明白那個殺手就在這棟建築物的樓頂，他之所以要把線收走，是不想留下證據！
作為轄區民警，宋岩熟知這裡每一棟建築物的進出通道，立刻奔向不遠處的一條巷子。與此同時，沖章學偉大喊一聲：「你在這兒看住這個老外，別讓他再發生什麼意外！」
章學偉怔怔地看著宋岩，直到他跑進了巷子裡才反應過來，一邊往阿爾勒身邊跑，一邊打開對講機，哆哆嗦嗦地喊：「有，有情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