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你不是沒有槍麼
巷子很短，另一頭連著一條很窄的小馬路，宋岩右轉到了大樓的後門，剛要往台階上跑，就聽頭頂上方傳來一陣飛速滑動的聲響，抬頭一看，一個人正抱著落水管滑下來，啪！落在大門一側的地面上，然後轉身向宋岩走來。
這是一個非常瘦的中年男子，黑頭髮，黑眼睛，皮膚看起來也很蠟黃，但是臉上的線條卻是歐洲人特有的，所以不需要看得特別仔細，就能分辨出他其實是個外國人。
幾乎是瞬間，瘦子手裡已經多了一把裝了消音器的手槍，但是當他看到宋岩兩手空空時，便又以極快的速度把槍收了起來，而這個時候，他已經走到宋岩面前了。
唰！
寒光一閃，一把虎爪格鬥刀劃向宋岩的咽喉。瘦子繼續往前走，似乎料准這一刀必定會要了宋岩的性命，所以他連頭都沒有轉一下。
但是下一秒，瘦子就發覺刀走空了，然後他就聽見噗地一聲響，正是警用催淚瓦斯發出的聲音，連忙一低頭，順勢揮刀劃向宋岩的腹部，但是刀又走空了，這時候他右半邊臉上突然一陣火辣，頓時一隻眼睛就睜不開了。
砰！
瘦子左手伸進懷裡握住手槍，不等拔出來就隔著衣服扣動了扳機。
砰砰砰！
幾乎瞬間就打空了子彈，但是當瘦子抬起頭，用左邊那隻眼睛觀察的時候，卻發現宋岩竟然還沒有倒下，而是跑到他身後去了，這時候見他子彈打光了，立刻撲了上來。
「what？」瘦子驚呼一聲，拔腿就跑！
宋岩扔掉手裡的催淚瓦斯，緊追而去！一邊跑，一邊在身上左右摸索，因為他不確定自己是不是中了子彈。還好手上傳來的感覺都是冰冷的雨水，身體也沒有任何不適，這才鬆了一口氣。
這時，對講機里傳來黃振國緊張地叫喊：「宋岩，你特麼能不能別逞英雄？趕緊給我滾到章學偉那裡去！」
沒等宋岩說話，梁東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宋岩，立刻向我匯報你的位置！」
「嫌犯往你剛才經過的那條路上去了，如果你還在那裡轉悠的話，看看能不能趕到大新街路口攔住他！」宋岩剛剛回答完畢，對講機里立刻傳來急剎車的聲音，然後梁東又喊了一句：「給我盯住他！」
「盯你XXX！」黃振國爆起了粗口，大吼道：「宋岩，你給我原地站住！」
宋岩搖搖頭，把對講機關了。
幾秒鐘後，兩人已經一前一後跑到了馬路盡頭，前方就是一條主幹道，正是剛才梁東車子走過的那條路，而事實上他的車子剛剛兜了一圈兒過來，駛出去並沒有多遠，這時候已經掉頭回來，一下就橫在了路口中央。
唰！
車門拉開，梁東跳了出來，兩手握槍，指著快要跑到跟前的瘦子，大喝一聲：「站住！」
瘦子的腳步並沒有放慢，甚至還加快了速度，而宋岩忽然渾身一激靈，一雙眼睛便死死地瞪住了梁東扣著扳機的手指。
此時如果開槍的話，萬一被瘦子躲過，那麼緊跟在後面的宋岩就要遭殃。
但這種經驗只有久經戰陣的老手才會具備，宋岩卻不知怎地居然意識到了。於是他立刻又進入到那種天地之間任何事物變化都逃不過眼睛的神奇狀態，不單單梁東的手指，包括他臉上極其細微的表情變化也都看得一清二楚！
砰！
梁東果然開槍了。
槍響的瞬間，瘦子突然一偏腦袋，於是子彈就擦著他的右邊耳朵掠過，奔著宋岩的臉就來了。但是這時候宋岩的頭也擺動了一下，速度居然比瘦子還要快，所以子彈從他耳邊過去的時候，間隙要比瘦子大得多！
嚓！
瘦子手中寒光一閃，梁東的手腕就被虎爪格鬥刀割破了，五指一松，手槍就掉在了地上。與此同時，瘦子和他擦肩而過，左手往車子引擎蓋上一拍，整個人騰空而起跳了過去。
下一秒，宋岩也從梁東身邊掠過。這傢伙還保持著平舉右手的姿態，只有眼睛才跟得上宋岩的速度，臉上正浮現出震驚到極點的表情。
「白痴！」宋岩低低地罵了一句，左手一拍引擎蓋，人已經到了車子另一邊。
唰！
商旅車另外一側的車門拉開，梁東的兩個手下跳了出來，舉起手槍瞄準，但是宋岩和那瘦子已經跑出去十幾米遠了，而且幾乎就在一條直線上面，兩人猶豫了一下，沒敢開槍。其中一人轉身向梁東跑去，另一人則拔腿追了上去……
瘦子顯然非常熟悉周圍的地形，突然拐進了一條巷子裡，穿過去之後，又是另外一條馬路，不遠處就是一個地鐵站，他一頭鑽了進去。
市中心的地鐵里始終人流如織，瘦子的速度一下子就慢了下來，但是宋岩也快不起來，兩人相距七八米的距離往下跑去，這時候，瘦子忽然回頭看了宋岩一眼。
一絲驚恐在他眼睛裡掠過，同時，還帶著一點點的疑問。
很顯然，他沒有想到一個在街頭巡邏的警察會具備如此強悍的戰鬥力。如果他現在有把握幹掉宋岩的話，那麼他一定會這樣做的。但是現在，他顯然沒有這個信心。
宋岩打開對講機，說道：「嫌犯進地鐵站了！」
「你特麼還追？給我……」黃振國的聲音立刻響了起來，宋岩閉閉眼，正要關掉對講機時，陶蘇的聲音突然傳了過來：「宋岩，我已經帶人過來了……」頓了頓，她又問了一句：「你沒受傷吧？」
宋岩撇撇嘴：「差點被自己人打死！」
陶蘇沒有吭聲，黃振國卻又喊了起來，聲音急得都快走調了，宋岩連忙把對講機關上……
前面就是檢票口，瘦子直接就從閘門下面鑽過去了，旁邊就站著一個工作人員，見狀想追，被跳進來的宋岩一把拽住。
「交給我！」他說道。
工作人員一看是個警察，連忙站住腳步。
站台上正停著一輛剛到站的地鐵，此刻關門提示音響起，眼看就要出發了。瘦子快步跑進車廂，然後往車頭方向走。宋岩加快腳步，在車門關上的一剎那沖了進去。
地鐵啟動，瘦子忽然停下腳步，看著走過來的宋岩，抬起左手，做了一個停止的手勢。然後，他沖站在身邊的一個女孩擺了擺腦袋，意思是你再敢過來，我就殺了她！
宋岩停下腳步，同時把目光往瘦子手裡的虎爪格鬥刀看去。這把刀非常短，拿在手裡很難被人發現。但是用來殺人的話，卻極其好用，因為同樣非常隱蔽，極難躲閃！
「他上車了，市西方向！」打開對講機，宋岩壓低了聲音說道。
「收到！」是陶蘇的聲音，奇怪的是她說完之後，黃振國居然沒有發聲。
「下一站，可能我會下車。」宋岩已經猜到了瘦子接下去會幹什麼，所以提前說道。
「明白！」
果然，他話音剛落，瘦子就衝車門方向努努嘴，示意宋岩到站就下去。
宋岩冷冷一笑，撩起雨衣下擺，在警用甩棍上面拍了拍，然後看了看瘦子手裡的虎爪格鬥刀，意思是咱們來單挑！
其實要不是巡邏需要，他平時連甩棍都不會帶，而且這玩意他沒怎麼用過，真要打起來未必稱手，但是現在，他非常希望瘦子能夠應戰。
瘦子眼角的肌肉突突跳動著，幾秒鐘後，緩緩搖了搖頭。
宋岩輕輕哼了一聲，也搖了搖頭，意思很明確——你是個懦夫！
瘦子沒有回應，只是一眨不眨地看著宋岩，直到下一站快要到了，才又沖身旁的那個女孩擺擺腦袋。宋岩只好往車門方向退去，
這時候對講機里傳來陶蘇的聲音：「我到地鐵口了，你出來吧！」
「收到！」
地鐵到站停穩，車門緩緩打開，但是就在宋岩準備往外走的時候，右手中突然多了一樣東西。
不用低頭，宋岩就知道手裡拿的是一支9mm警用左輪手槍，而塞給他的人，應該就是梁東的手下。
宋岩是知道這個傢伙跟在後面的，但不確定他有沒有來得及上車，現在看來是上車了，而且一直悄無聲息地站在身後，這時候把槍遞過來是什麼意思？他自己完全可以開槍啊！
想了想，宋岩明白了。
在地鐵車廂里開槍極其危險，稍有疏忽就會造成其他乘客的傷亡。這種事情一旦發生，那麼不但當事者的職業生涯會走到盡頭，還要面臨牢獄之災。所以這傢伙把選擇權交給了自己，很明顯，成功了他也有份，失敗了也不用擔太大的責任，因為他完全可以說是宋岩問他要的槍，甚至是從他手上搶過去的……
「媽的，梁東那邊都是些什麼人啊？」宋岩瞬間感受到了滿滿的惡意，頓時火往上涌，下意識地轉身想走，但是腳抬起來的一剎那，他又猶豫了……
現在是拿下瘦子的絕好機會，一旦放過，很有可能讓他逃脫。
宋岩不相信梁東的手下有能力和膽量在自己下車之後繼續跟著瘦子，即便跟著，他也很可能被瘦子給認出來或者甩掉。而警方的包圍圈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完全收緊，所以自己一旦下車，很可能會前功盡棄……
但是，宋岩對自己的槍法沒有一絲一毫的自信，離開警校之後就沒摸過槍，之後一年考公務員，完了就進派出所，將近兩年的時間裡，就沒扣過一次扳機！
所以，儘管他和瘦子之間的距離不超過十米，但還是沒有把握準確擊中他，更何況他的身前還有其他乘客擋著，而他一直威脅要殺掉的女孩子，幾乎就緊貼在他身旁……
滴！滴！滴！
關門警示音開始有節奏地響起，車門馬上就要關上了。見宋岩還沒有下車的意思，瘦子的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
他那個角度看不見宋岩手裡已經多了一把手槍，因為宋岩是側著身子的，所以並沒有把刀架到身旁女孩的脖子上，但看表情也快要這樣做了。這一刻，宋岩整個人再次進入到全神貫注的狀態，瞬間，整節車廂裡面就只剩下他和瘦子兩個人了……
砰！
一顆子彈從兩個乘客之間穿過，射進瘦子的右邊肩膀，他一個蹌踉往後退去。臉上現出震驚表情的同時，左手上也出現了一把虎爪格鬥刀，作勢要揮向身旁另一個乘客。
砰！
又一顆子彈射來，擊中瘦子的左肩膀，他整個人向後騰空飛起，然後重重地摔了下去。後腦勺撞在地板上的剎那，就看見宋岩猶如豹子一般凌空撲來，瞬間，還在冒著青煙的槍口就頂在了他的腦門上。
瘦子微微閉了一下眼睛，感受著額頭上的那一圈兒溫熱，嘴巴動了動，喃喃地說道：「你不是沒有槍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