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五味雜陳

  若非她修習「紅塵心法」，無法輕易洞察男子心事，或她不是這般孤傲，願意涉足紅塵，或許……此刻她仍與他嬉笑相伴。

  漫長的歲月里，她走過漫漫長路。

  這條路上，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多數時候只有她獨自前行。

  那些如雪般清冷的日子，她以風雪為食，以寂寥為伴，抵達了許多人未曾觸及的彼端。

  然而幾經輪迴，她對最簡單的過往感到厭倦，甚至有些厭惡那條冰冷的道路。

  當時間將她帶回起點，她遇見了顧無忌。

  這傢伙似乎比他人更厚顏無恥，毫不畏懼她的冷漠。

  起初她不習慣，因為她早已習慣孤獨。她明白，最後無人能與她並肩。

  然而這一次，她陰差陽錯地答應了他。

  她的眼光比星辰學院的教授更為犀利，早已看出顧無忌是一塊藏於塵土下的美玉。

  她曾幻想，有了她的助力，這傢伙或許能跟隨她的步伐，領略常人乃至頂尖碎星者都無法目睹的風景。

  那是她，高傲如絕頂的她，首次願意有人同行。

  那段時光，她真的很快樂，新鮮的快樂，是過往漫長歲月中從未有過的體驗。

  然而漸漸地，她的「紅塵心法」告訴她，這個男人心中不再只有她，分了一片給另一位女子。

  若非她能感知這些，或許她會像那些電視劇里的傻女人一樣裝瘋賣傻，但她騙不過自己，那個高傲的自己。

  無人願自己的男子心中有他人，更何況是她。

  於是她離開了，甚至未曾去探究那個女子是誰。

  因為她不屑。

  她重回熟悉的道路，需要修煉環境，便登上天極島取劍，讓星辰學院之人見識她的一絲天賦；需要財富獲取資源，便隨手斬殺百魔，成為世間最受歡迎的偶像；她清楚，再過些時日，她不再需要如今的身份，便會將這令人艷羨的身份徹底拋諸腦後……

  她修紅塵心法，紅塵不染身。

  可惜此番，卻失足於塵網。

  柳新煙並非未曾在紅塵中沉浮，只是那些已是遙遠的回憶。

  那些曾經濃烈的情感，不知何時起，對她而言淡如清水，以至於很多時候她都無動於衷。

  但她不得不承認，今日的她情緒滿溢。

  十分鐘後，淋浴的水聲停歇，柳新煙身著合體的寢衣走出，神情重歸平靜。

  然而很快，她的眉頭再次微皺，胸口起伏不定，不禁咬了咬唇，步入臥室。

  她取出衣櫃最深處的那隻木箱。

  木箱躺在地上，布滿細密的灰塵，顯然許久未曾開啟。

  柳新煙秀眉微蹙，猶豫片刻，最終打開箱子。

  裡面除了些不值錢的小玩意，只剩下幾本泛黃的秘籍。

  小玩意是顧無忌贈予的，秘籍則是她的。

  打開這隻箱子，也打開了塵封的記憶。

  柳新煙凝視著這些物品，眉頭緊鎖，顯露出內心的不安。

  若平時的她是靜如止水的井，此刻的她這口井已近沸騰。

  十多分鐘後，她拿起那幾本秘籍，輕輕一搓，它們化作紛飛的雪花。

  但若拾起幾片碎片，隱約可見「雙修」二字。

  「過往舊事，何以擾我清修？」柳新煙望著滿地紙屑，微眯雙眼道。

  房間靜謐，隔音極佳的設計阻擋了外界的聲音。

  最終，柳新煙右手輕輕一揮，那些碎紙如雪花般盡數飛回箱內。

  她合上箱子，鼻尖微皺，顯得有些痛苦。

  最終，她似乎下了很大決心，推開窗戶。

  只聽砰的一聲悶響，木箱準確地落入近百步外的垃圾箱內，消失不見。

  柳新煙關上窗戶，輕嘆一聲，然後極為罕見地打開冰箱門。

  冰箱內，是十幾袋半年前的泡麵。

  她將它們悉數取出，翻箱倒櫃找出一口新鍋。

  接著，她點燃了幾乎未曾用過的煤氣灶，燒起水來。

  十幾袋泡麵，各種調料包全被她丟進鍋中，以至於大鍋被塞得滿滿當當。

  火熄，鍋沸，屋內瞬間瀰漫著複雜的香氣。

  柳新煙拿起一雙筷子，開始對著大鍋享用。

  各種口味的泡麵混雜一起，五味雜陳，猶如她此刻的心境。

  柳新煙並不喜食，源於她曾長時間辟穀，如今雖無法完全不進食，但仍選擇少量食物果腹。

  這也是她懶，即使外賣吃完，也懶得再叫。

  她未曾料到，多年後，自己會坐在這裡品嘗如此一大鍋泡麵。

  這是柳新煙多年來首次吃得如此飽，這種感覺對她來說既陌生又新奇。

  這樣的變化無疑打亂了她的計劃，使她前行的腳步偏離些許。

  若在以往，她定會阻止，但今日，她不在乎。

  因為今日，她的心情，糟糕透頂！

  與此同時，第三教學樓上的鴿子，心情同樣不佳。

  皆因顧無忌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