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好眠,天蒙蒙亮,老娘和嫂子剛起床三兒就醒了,穿衣下炕,鞋裡熱乎的,不知道是娘還是嫂們誰給安排的!解決完生理問題,就著灶坑口的亮光重溫了咋天的16個字,很好,都認識,拿著柴枝每個都能寫好!大吉大利不用挨打了,笑暿暿!
上午考試背誦默寫通過了,背生書,先生教讀幾遍很快過了半個時辰。
咣咣咣,有人敲門了,先生叫進後,甲長兒子半身泥水沾著高粱米粥進來了。昨天手腫今天還沒消/,提著一瓦罐高粱米粥半路摔了個大跟頭,罐碎粥灑胳膊還摔出血了,今天中飯沒的吃了。先生還要責罰,書還不能少背,倒霉的甲長兒孑。
書放在桌上,先生翻開隨意幾頁,手上拿根針,用力一哚,扎幾頁就背幾頁,背熟書。吃完中飯後先生檢查。倒霉催的甲長兒子邊嘟囔一邊聞著先生熱剩飯菜的香味。炕上火盆煨著個砂鍋聞味就知道葷腥十足。肯定是昨天從甲長家帶回的折羅。
炕上煨著濃郁砂鍋,旁邊一群十幾,十來歲的孩子,一年都吃不到塊肉,這誰受得了。中午飯先生連湯帶飯小砂鍋吸溜吸溜吃的滿頭汗,幾個小孩饞的口水三尺。土豆地瓜窩頭大餅子高粱粥肯定不香。這先生真他媽壞!
甲長兒子沒的吃,干餓著,三兒看他實在不落忍,把自己的一個地瓜悄悄遞給他。小孩子的友誼就是簡單現實,三兒有了學堂的第一個朋友!下午考試慘不忍睹,一個沒過全部被打了手心,哀嚎一片。先生明天赴席吃酒,學堂放假一天。課業後天再考,不過關懲罰加倍。下學了,三兒只有磚頭沒有硯台冰手鎮痛,甲長兒子夠意思,倆人輪換用硯台鎮痛。同窗之誼,四大鐵之一。
:「三兒,明天保長娶小,我爹也去吃席。先生也是去隨禮。咱們明天去趕圈去不?」
趕圈 婚喪嫁娶人家大擺灑席,窮人家孩子拿著鍋盆去後廚討要酒席撤下的折羅,沾奌葷腥油水。
:「先生或是你爹看到,我們不得挨收拾,」
:「有法,不叫他們看到,他們得陪客人,不出來。
就是沒鍋盆,我的瓦罐今天摔碎了!」
:「這倒沒事,放羊的三瞎子家有一個大瓦罐,咱把他小兒子叫上,算他一份」三說
兩人商議定局,回家吃飯背書,睡覺。
第二天,甲長兒子在柳樹林會齊了三瞎子兒子,三兒,拿著三瞎子家的大瓦罐等著保長家大席,第一波都是貴客新親。席面好,肉多,油水足。二波三波席普通親友村屯街坊,席面要差好多。很順利,第一波席撤下來,趕圈的人不多,他們排第一,保長大席都守規矩。好多人懼怕保長威勢,有曰本人給撐腰,不敢前來討要。
三瞎孑兒子十三四歲,個子高,自告奮勇端著瓦罐。小心翼翼走在兩人後面。三人往柳樹林選好的避風處準備熱菜,一路興高彩烈。
:「今天運氣好,肉多,有三大塊燒肉,我看的真真的,前晚上請先生吃飯,連菜湯我都沒摟著,今天可得拉拉饞」
連說再鬧,柳林到了,回頭一看,好傢夥,三瞎兒子滿嘴流油,五根齒的勺子湯湯水水,手指甲縫裡的黑泥都快洗乾淨了。甲長兒子與三兒眠神對不約而同,一個搶下罐子,一個對著三瞎子兒子就是電炮,鼻血立馬出來了。
:「肉我吃了,湯給你們,要打快點打,不打我回家了,罐子放這就行,我明天來拿」
嗐!整個滾刀肉。
一邊用髒手摳著牙,一邊甩甩搭搭人家走了。
剩下的兩人傻了眼,不可能再去要,即使去要也不可能比這剩下的好,咋辦?吃唄
乾淨埋汰放在一邊,這年月,有口油水吃是多麼幸福的事。攏著火,用石頭支個三角灶,瓦罐一會就升起白煙水汽升騰,香。
折了柳枝當筷子,在罐里撈的不亦樂乎,大塊燒肉肯定沒有了,人家用五齒扒子摟個乾淨,小的肉片肉絲還是能撈上來的,竟然還有漏網魚,有炸丸子,美的很。油水很足味道很香,倆人還在計劃明天要狠狠整治偷肉的奸賊,突然村里傳來呯呯聲,管他呢,保長有錢娶小老婆,多放幾個炮算什麼!
大半罐子折羅,
連湯帶水兩個人吃個肚圓,丶竟然還剩下湯底油水足足的。
:「回家拿棵白菜,晚上還能再吃頓,可惜了不能拿回家,這油水」三兒心有不甘。
:「拿回家,屁股開花」甲長兒子經驗很足。
:「不用回去取,我帶了白菜」
:「你小子還敢回來!」
:「我就吃了幾塊肉,壓根沒吃飽。」
都是小孩,同村同姓百十年前還是同一個祖宗,能有多大仇,幾塊肉的事,打了罵了過去就算了。
白菜揪巴揪巴下鍋,等開了鍋就吃。
人常年沒油水,冷丁油水一大,三人滑腸了。這不倒霉催的嗎!
燉著白菜呢,得離遠奌拉,好在地方夠大,三人排著隊往林子裡去,下風口,隱蔽身形,好頓電閃雷鳴!腿都麻了,三個人頂著味相視笑,得!白吃了。
互相攙扶著往回走,還有白菜呢!高低得補補,
:「前邊好像有個人!」
:「不是好像,就是個人」
:「那不是做席請的油弓子嗎?咱的肉還是他給的」
:「好像傷了,有血!咋辦」
這是好人,得幫幫他!
小孩子就是樸實無華誰對他好他也對別人好考慮的不多。
(油弓子,做大席專門請的跑堂的,不藉助工具靠自己一張胳膊負責十幾桌酒席上菜撤桌,很顯功夫,現在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