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大喝,把洛桑達措震得回過神來,雙手飛快結成法印,朝著我虛虛一打。
籠在他身周的烏樞沙摩明王法像立時向我飛撲過來。
這法像方一脫離洛桑達措的身體,立刻便失了形狀,化為一團烏黑的陰風,將我的視線完全遮蔽。
「哞!」
洛桑達措發出法音。
一隻人頭般大小的手掌破開黑霧向我打過來。
掌上繚繞著熊熊烈焰。
四周的密教僧高聲齊誦經文,拼命搖動手中各式法器。
我一抖袖子,扔出一方法印。
印長二寸七分,闊三寸四分,塗以硃砂,正中五個篆字,是為雷霆都司印。
印一拋出,我急急掐訣誦咒。
「殷殷轟轟,九天會公。出亁入震,驟雨駐虹。一聲霹靂,蟄起潛龍。邪出喪膽,妖孽無蹤。震驚百里,薄擊砰訇。如雷霄響,助我威風。吾今藉爾,鼓舞群兵。急急如律令。」
天空中驀得發出轟隆一聲炸響。
一道細細的閃電破雲而下,正打在群鬼所化的黑霧陰氣之中。
冬雷震懾,天威浩蕩。
破霧而出的大手印微微一顫。
召下來的這道雷威力有限其實傷不到他。
這是洛桑達措被雷聲震懾心神,以至於出招有了遲疑。
我趁著黑氣陰風掩護,一抖袖子,扔出一顆手雷。
這才是真正的雷法殺招。
先前澄果扔手雷炸出的傷勢可有效遮掩我這一顆。
轟隆炸響,電光閃爍,黑霧消散。
天雷,至陽至剛,雖然威力有限,但對於鬼魅之物卻是天然的克星。
這一雷下去,就把洛桑達措放出來的惡鬼全都劈到魂飛散魄散。
洛桑達措慘叫倒地,滿身浴血。
他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從天而降的雷霆閃電上,沒料到從地上打過來的手雷,防禦方向錯誤,立時破功,被炸成重傷。
我縱身上前,又從袖子裡抖出一物,劈頭就朝洛桑達措打過去。
洛桑達措顧不得滿身傷勢,奮力結成手印抵擋。
那物砸到洛桑達措身上,轟的一聲,電光四射。
這回扔的不是手雷,而是從澄果那裡沒收的雷符。
洛桑達措再次判斷錯誤,傷上加傷,仰面倒在雪地上,七竅流血,奄奄一息。
四下的密教僧一擁而上,有護著洛桑達措的,有要上來阻攔我的。
我退後兩步,舉起雙手,道:「叫救護車吧,鬥法爭勝,沒必要拼個你死我活,時代不同了,我們都要遵守法律,不能做違法的事情。」
一眾密教僧一時遲疑不定。
「都住手,你們鬥不過他。」洛桑達措艱難地叫道,「這一場是我輸了,鬥法爭勝,願賭服輸,惠念恩,以五雷正法勝我,你贏了。」
我微微一點頭,道:「去醫院吧,你傷的重,光靠你們那點秘法藥品,怕是救不回來,來京城一趟,不過是為了鬥法揚名,沒必要把命搭里。照神道長,麻煩你打電話叫救護車吧。」
一直在遠遠觀望的照神道人應了一聲,打發身邊的弟子去打電話叫救護車,自己卻走到我身旁,掃視一片狼藉的現場,又看向那些沒參與進來的正道大脈代表,揚聲道:「惠道長以五雷正法敗敵致勝,誰還敢說他是外道術士?」
四下里一片寂靜,只有傷者的哀哀嚎叫。
短暫的沉默之後,仁智道:「惠道長先以外道術示敵以弱,讓敵人心性懈怡麻痹大意,再果斷以五雷正法敗敵,有勇有謀,不愧是高天觀外門弟子,佩服,佩服。」
我說:「大師,我在年前已經被正式收列門牆,不是外門弟子,而正經的嫡傳弟子之一了。」
聽到這句話,在場眾人都是面露異色,下意識看向無比慘烈的現場。
照神道人問:「惠真人,你為什麼不早說?或許就能避免今天這場爭鬥。」
我大笑道:「避免?我要的就是這場爭鬥。要是早把這消息傳出去,把他們這些人都嚇跑了什麼怎麼辦?我在進京的時候就已經得到消息,有一貫道餘孽意圖在京城製造混亂,敗壞師傅名聲,藉此翻案,捲土重來,原以為只是小打小鬧,可今天一看,這一貫道的餘孽勢力可真是不小,坐地的神仙,正道大脈,密教僧人,還有這麼一位穆小姐,真是勾聯四方,滲透不是一般的深!」
聽我這麼一說,但凡神智還清楚的,一時全都表情凜然。
一貫道的案子早已定性,是公家建國初期的社會治理的重大成績,想翻案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的。
被扣上一貫道餘孽或是同黨的帽子,就算最後不會被處理,在公家那邊也會被打入另冊,至少幾十年內別想翻身了。
只旁觀沒參與的各正道大脈都是暗自慶幸不已。
六爺一幫人架著穆鷙就想往外跑。
我便說:「我要是你們會等公家派人來了,把話說清楚再走,不然的話,過後可就不好解釋了。」
六爺瞟了一眼已經嚇到神智不清的穆鷙一眼,又看了看慘倒地上動彈不得的洛桑達措,道:「惠真人,穆小姐是什麼身份你也知道,她怎麼可能會勾結一貫道?這點不用解釋,公家那邊也會清楚。她現在這個樣子,必須得馬上送去治療,不能耽誤,你要是阻攔的話,穆小姐出了什麼事,責任你能擔得起嗎?」
我擺手說:「我只是提醒一句,接不接受是你們的事情,我不會攔你們。」
六爺二話不說,指揮眾人架起穆鷙便往外走。
體育館外傳來隱隱的警笛鳴響。
警察先到了。
然後才是救護車陸續趕來。
再然後則是一群穿著便裝的精幹年輕人。
趙開來也在其中。
他並沒有干涉任何現場處理,只遠遠站在看台上看著,直到我被警方叫去問話,才指使身旁的年輕人過來出示證件後,把我帶到他的身邊。
他問:「聽說你最後是引天雷戰勝了那個密教僧?」
我道:「障眼法罷了,他是被手雷炸傷的,這個到醫院一檢查就知道。」
趙開來點了點頭,道:「一貫道殘餘潛伏分子這個理由很好,我會以這個為切入點,做一次小規模的排查治理,先清一清京城這些氣功大師。」
我說:「這是你們公家的事情,我不懂。」
趙開來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笑道:「你們在這邊開會的時候,外邊還發生了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