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急促的敲門聲,而且不止有一個聲源。
張希早已做好準備,手握的左輪反射著微微銀光,擊錘已被按下。
門外,是一隻詭,一隻禿頂的,穿著黑色長衣的詭。伴隨著詭的猛烈敲門,它臉上那皺褶的皮膚同時因振動而層層下滑。
張希觀察著這隻『敲門詭』,對方好像並沒有直接或間接攻擊他的手段,但詭仍固執的敲門。
未轉化完全而無法發動襲擊嗎?張希看著那如同進行洋蔥剝皮般的詭,思考著對策。
子彈必然無法穿透室門。現在張希正在準備著宣傳單詛咒的『記錄真面目』這一過程,在詛咒原載體破碎,新載體在雨的脅迫下變更為大衣後,張希只需要將詭的面目記錄在大衣上便可發動詛咒對決。
不過——太順利了。
當一個被完全剝下皮膚的男性屍體圖出現在張希後背時,那詭才剛剛蛻完第三次皮。
詭的臉皮大抵是極厚的,張希看著詭那微紅的皮膚,要等他脫完還早。
沒有當場進入對決,張希再次利用癔症悄悄的出了門。
詭在持續完成第四次次蛻皮後便停止了敲門,它機械的轉頭環顧四周,看著走廊遠方同樣的敲門詭,陷入了僵硬。
「先生,您為什麼要敲門呢?」
理智在停止敲門後恢復,那被侵占房間的憤怒好似從未出現,詭迷茫的看著灰綠色走廊邊掉落的『面膜』,彎腰去撿。
「先生,您為什麼要敲門呢?」甜美的聲音像是自它的心中浮起。它是一位受邀而來的機械師,但同樣是《鐵達尼號》的忠實粉絲。
它想——
「門裡好像有人,這令我有些生氣。」機械師一邊撿著『面膜』貼回臉上,一邊回應著身後美麗的聲音。
「你擁有邀請函嗎?」
「有,唔,」面膜貼反了,它慌亂調整,「邀請函我總是貼身保管,畢竟只有與邀請函上畫像相貌相同的住戶,才有艙室的所有權。」
「不會有和您樣貌相似的人被錯認為住戶嗎?」
「倒是有可能,但我拿著邀請函,其他人又進去。」
機械師終於整理好了遺容,它用自卡包拿出的墨綠長條對著房門一揮動,便打開了門。
半步踏入房間,它突然想起了背後問話的美麗小姐,它帥氣的轉頭,然後——
砰——
槍聲讓走廊一靜,張希順勢將詭擠入門內,反手關門。
取邀請函,對照相片用癔症變裝,摸屍,倒下。
對決完成,張希晃晃悠悠的爬起,將詭扔入浴室。
張希能感受到,進入郵輪時凝聚的雨正溶解著一層厚重的帷幕,他需要時間,但同樣要準備一些手段。
對決詛咒的損耗幾近於無,或許是因為沒有雨侵蝕的緣故,但更可能是因為這隻詭太弱了。
張希小心的將詭的麵皮撕下,這樣就足夠了。
很快,機械師自門口出現,它保持著回頭望的姿勢,卻什麼都沒看見。
它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同樣沒有認識到它的『死亡』。
惡臭、血腥的房間,它皺起眉頭,卻在路過浴室時發現了浴缸中的屍體。
「啊——!!」
它不由得尖叫一聲。
「或許我應該下船換乘一艘有待客精神的郵輪,這樣失禮的邀請不接也罷。」它自己的聲音自耳邊響起,大抵是它思考時不經意間發出的喃喃聲。
「下船,我要下船!」憤怒的聲音自耳邊迴響,它有些生氣了。
邁出房間,它要找乘務人員提出它的要求。
張希在角落中看著機械師的離去,如果故事不能與他預想中發展,他會進行調整。
將手中真正的邀請函上信息記憶下後,張希向艙室外走去,他要去其他敲門聲處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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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詭!有詭啊!」
左義小心的繞過被詭破門的艙室,繼續在走廊里尋找著特殊的文字。
並非他冷漠無情,只是像這種哭嚎的傢伙,大多都是在夢中出現在郵輪內的傢伙,他們的死亡會造成精神創傷,但天亮後依然能從被窩中醒來。
他,不同。
左義攥緊了手中的邀請函,在這個『暴亂時刻』,或許會出現巡查員,最快的展示邀請函能讓那些敷衍的詭不去細查你的身份。
灰綠色的膠制地板與他的皮鞋碰撞,發出噠噠的清脆響聲,看似休閒與氣質並存的西服已經有些束縛他快速的奔行。
但他不能脫下哪怕一件累贅的衣物,除了已經丟棄的頭盔外,他的外表已經無限趨近於受邀者。
「嘿!」
一聲粗重的、略帶不滿的喊聲炸響在他的耳邊。這令他身體瞬間緊繃。
「我是受邀而來的乘客。」
看著如同綠色牆體般逼近的紙張,他如計劃中那般順暢的將邀請函貼至胸前。
紙張摺疊,腥臭的液體伴隨著精妙的過程四濺。當一個滿面綠油的肥胖男人被折出後,兩隻如紐扣般的圓眼便瞪著左義目不轉睛。
左義沒有動,甚至連呼吸也強行停滯,巡查員很難看清靜止的事物,就像他們不耐煩於細看乘客的邀請函一般。
「好了。」胖男人發出了難聽的喳喳聲,並隨意的向走廊邊角吐了口綠色的膿痰。
你一定無法想像,走廊的地面之所以是灰綠色,是因為詭乘客勤懇的踩踏——
胖男人一搖一晃的走遠了,左義快速選擇了背對其的方向溜走。
他判斷現在是用餐時間,如果不是前去尋找『自己房間』位置而耽誤了一會,他現在大抵已經到了餐廳。
在正確的時間前往正確的地點,才能看到正常的景象。
在被巡查員核驗過後,一定時間內左義的身份是可靠的。暫時放下顧慮,他跑的愈發迅速。
悠長的走廊像城市的管道般錯綜複雜,一成不變的灰綠色地板以及白色小燈令恐懼的『小偷』更加迷茫,他們都在逃——像受驚的老鼠般亂竄。
撥開一個身穿睡衣的四處敲門的男孩,左義憑藉著扶牆提供的推力狂奔,每次岔路口的判斷都在縮短他的時間。他向自己從零星的指示牌中推斷的餐廳方向衝刺。
斑斕的光柵像是著下水道中突兀出現的淨土,左義一頭扎入其中。而後,視野大亮。
他不由得眯起眼。
「乘客,進入餐廳前,請先清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