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臨平靜地道:「田大人是世子爺的妹夫,也是我的下屬。我前兩日就收到消息,說他賄賂內廷太監,暗中打聽陛下的喜好,我身為他的上級,自然有責任檢舉他。」
謝臨靠在太師椅上,笑得雲淡風輕:「再說了,世子爺又沒有得罪我的地方,我有什麼仇需要報的。」
陸獻音要緊牙關,越看謝臨越覺得不順眼,一想到顧明棠居然嫁給了這樣一個心機深沉的男人,更是恨不得把他這副麵皮給拔了,讓明棠看清他的真面目。
他轉念一想,勾唇一笑:「謝閣老啊謝閣老,你這又是何必呢,明明心裡就在意的很,還偏要裝作無所謂的樣子。」
謝臨斂起了笑容。
「也對,畢竟明棠至始至終喜歡的人都是我,她和你在一起,不過是因為你站隊了陣營罷了。」
謝臨冷笑一聲:「荒謬。」
「荒謬什麼?」陸獻音挑了挑眉,「謝閣老應當還不知道吧,當初浙江大災,我父親原本打算以工代賑,是明棠特意來提醒我,稱此舉可能會導致災民暴動,若不是她,我和我父親現在早就中了你和劉世貞的詭計,落入萬劫不復之地。」
「我還知道,劉世貞在賑災船隻上動手腳的事,也是她最先察覺後去找了你,讓你發現計謀泄露,不得不改走陸路,對不對?」
謝臨雙手交握,面無表情地看著。
陸獻音接著道:「可惜她拼命為我做了這麼多,靖遠侯府最終還是沒能將你和劉世貞那老賊碎屍萬段,我也辜負了她的期望。也因此,她轉而選擇了你……」
說到此處,陸獻音的神情有些落寞,但看到謝臨眼中快要克制不住的怒火,他又暗自得意起來。
陸獻音負手在屋內踱步,走到掛在牆上的一幅墨竹圖前,看見落款上的「顧明棠」三個字,抬手輕輕撫了撫。
「我得知她和你定親的事,一度十分氣憤,覺得她背叛了我,現在想來,她再如何聰慧,也不過是一介閨閣女子。我能給她愛,卻給不了她安穩的日子。」
他回頭看向謝臨,眼神狠厲:「可早知道你嫉妒心這般重,僅僅因為我和明棠說了幾句話,就對我的人下狠手,我當初就該毫不猶豫地帶著她遠走高飛,免得閣老你哪天醋意大發,連她都不放過!」
謝臨的目光十分冰冷:「陸獻音,顧明棠是我的妻子,我夜夜與她同床共枕,她心裡喜歡的人是誰,我比你清楚,不需要你一個外人來告訴我。」
「還有,你若真心喜歡明棠,今日就不會來和我說這樣的話,你不過是不甘心自己滿盤皆輸罷了。還請你記住,我的妻子,不是你這個手下敗將用來炫耀的工具。」
陸獻音的拳頭捏得發白。
謝臨沒耐心和他再說下去,朝門外喊道:「來人。」
謝晉在門外候了許久,就等著這一刻,一聽到二爺的聲音,立即推開門走進來。「二爺。」
謝臨冷冷道:「送世子爺出去。」
「不必了。」陸獻音最後瞥了謝臨一眼,語氣有些不甘,「我自己會走。」
陸獻音大步走出書房,心裡卻並沒有痛快的感覺,反倒堵得慌。謝晉跟在他身後,一路盯著他出了謝家大門,才停下腳步。
他回頭打量了幾眼謝晉,低聲道:「最近這幾天,你們幾個弟兄的日子,怕是不會好過了。」
謝晉面色沉沉:「好不好過,都與世子爺無關,還請世子爺不要隨意插手別人的私事。告辭。」說完,回身進了大門。
陸獻音嘟囔了一句好心沒好報,隨即就看見靖遠侯府的馬車緩緩停在了胡同口。幕僚王忠從馬車上跳下來,快步向陸獻音走去:「世子爺。」
陸獻音看到他就生氣:「誰叫你過來的?」
王忠解釋道:「二小姐說您跑來找謝閣老,她攔都攔不住,屬下可不得來看看。」
「跟你沒關係。」陸獻音擺了擺手,示意他別攔路,逕自往馬車走去。
「怎麼能沒關係。」王忠焦急地跟上前,壓低聲音說,「您回京城前,黃公公才提醒過您,謝閣老是我們要爭取的頭一號人物,您可千萬別為了這點小事,毀了我們的大計。」
「爭取謝臨?他還不如叫我直接認輸算了!整日就知道做些春秋大夢。」陸獻音回頭往謝家大門的方向瞪了一眼,氣呼呼地甩了一下衣袖,登上馬車。
……
那邊陸獻音一走,謝臨在書房裡靜靜地坐了一會兒,就起身回了綠滿堂。
他走到正房外,卻沒有進去,叫來一個丫鬟問道:「夫人可回來了?」
丫鬟答道:「回二爺,夫人還在老夫人那邊。」
「知道了。」謝臨擺手讓丫鬟退下,想了想,轉身去了明棠的書房。
明棠中午在良棲院吃完午飯,就和郭氏拉著江氏去給謝老夫人請安,順便四處走走,活動一下筋骨。
謝老夫人見這對妯娌終於和好如初,心裡十分欣慰,想著郭氏很快就要和離了,今後怕是再沒有機會整整齊齊地聚到一塊,便讓下人在花廳里擺了桌打馬吊,還去請了韓氏過來。
明棠今日手氣不好,竟連著輸了五把,輸到最後都沒脾氣了,只剩苦笑。
胡媽媽從外頭回來,走到她身後,小聲說:「夫人,奴婢方才聽外院的小廝說,世子爺來找二老爺了,來的時候還怒氣沖沖的,也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又來?
明棠皺起眉頭,只覺煩惱無比,和謝老夫人說了一聲,先離開了花廳。
「二爺可回內院了?」
胡媽媽道:「奴婢還沒去看過。」
明棠嘆了口氣:「還是先回綠滿堂看看吧,二爺若是還在外院,我也不好過去。」陸獻音的事,她真得和謝臨好好談談了。
等到了綠滿堂,明棠叫來一個丫頭一問,卻得知謝臨在她的書房裡。
謝臨去她的書房做什麼?
明棠讓丫頭們都不用跟著,獨自走到書房外,發現隔扇是關著的,只留了一條縫。
她推開門走進去,看見謝臨背對著她站在書桌旁,手裡拿著一幅畫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