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媽媽應了聲「好」,扶著明棠去床上休息,給她蓋好被褥。
明棠實在太累了,一沾枕頭就睡了過去。
等明棠醒來時,已經亥時了,窗外夜幕深沉。她隔著床帳叫了聲「胡媽媽」。
胡媽媽收在外間,一聽見聲響就掀開帘子走進來,把床帳掛起來:「夫人醒了。」
明棠問道:「二爺還沒有回來嗎?」
胡媽媽回道:「還沒呢,奴婢方才去外院書房打聽,有小廝說二爺下午在書房裡待到戌時,乘馬車出門了。今夜怕是不會回來了,夫人起來吃點晚飯吧,別等了。」
謝臨走了……
明棠嘆了口氣,強撐著失落坐起來,她該吃點東西了,再怎麼沒胃口,也不能餓著孩子。
丫頭端了百合蓮子粥上來,明棠心不在焉地吃著,胡媽媽拿了一封信進來給她,說道:「這是下午林家送來的信,九小姐今日卯正三刻生了一個七斤的男嬰,母子平安。」
明棠看了信,終於露出一點笑容:「真好。」
可惜家裡操心事一堆,沒法立即去看望九妹……明棠忽然想到什麼,吃完粥後,便去了書房,寫了一封信交給胡媽媽,吩咐道:「辛苦你今晚幫我這封信交給沈易表哥,明日我想出門和世子爺見一面。」
胡媽媽道:「夫人,這不合適吧?要是二爺知道了,豈不是又要生氣?」
「他已經很生氣了。」明棠憤然道,「我現在也是氣得不行,這口氣我要不立馬發泄出來,我怕我都撐不到孩子出生。」
她深吸了幾口氣,努力克制著怒火,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胡媽媽連忙道:「夫人可別說這樣不吉利的話。那,老夫人那邊,該如何交代?」
明棠想了想說:「老夫人那邊,就說我去看望九妹。要帶給九妹的東西,明日一早我讓秋月準備。」
胡媽媽見她已下定了決心,只得應是。
第二天早上,明棠吃完早膳,就去和謝老夫人請安,說自己要去看望九妹的事。
謝老夫人雖然覺得明棠現在懷著身孕,出門不太好,但見她疼愛自己的妹妹,也沒有多加阻攔,還讓盛媽媽去庫房拿了一對玉如意,代她送給顧九小姐。
回去後,明棠在屋裡做了一會兒孩子的肚兜,一直等到將近正午,也沒等到謝臨回來,就換了身衣裳,讓胡媽媽準備馬車出門。
明棠在信里和沈易約在了聚賢樓,這是她母親留給她的茶樓。她其實也不確定陸獻音會不會來見她。他要不來,那真是個懦夫。
茶樓的掌柜已經提前候在門口迎接。明棠下了馬車,和車夫說自己要和掌柜商量些生意上的事,就帶著胡媽媽進了茶樓。秋月則留在原地盯著車夫和其他人。
等進了門,掌柜的才和明棠低聲說:「沈公子和世子爺一刻鐘前就到了,在天元閣的雅間裡等您呢。」
「有勞了。」明棠頜首道。
這間茶樓一共分三座閣樓,從中間的一品閣到左邊的天元閣要經過一條抄手遊廊。
掌柜帶著她們往天元閣去,明棠剛走到遊廊,就遠遠看見陸獻音從另一邊走過來。他穿了件湖藍色的長袍,腰間配著美玉,衣袂飄飄,和明棠對上目光的那一刻,唇角甚至勾起了一抹淺笑。
明棠忍著怒氣,走到他面前,不等他開口,就毫不猶豫地抬起手扇了他一巴掌。
陸獻音似乎早有預料,摸了一下自己的臉,笑道:「好歹也是老朋友了,見面連聲招呼都不打,就開始打我,不太好吧?」
明棠讓掌柜的先退下去,面色沉沉地盯著陸獻音:「我問你,你昨天跟謝臨都說了些什麼?」
陸獻音漫不經心地:「你們不是夫妻麼,他沒告訴你?」
明棠道:「陸獻音,我現在在問你,你到底在他跟前胡言亂語了些什麼?」
陸獻音從沒見過明棠如此強勢的一面,一時間竟沒有勇氣說實話,沉默了一會兒,淡淡道:「我只是把我們以前的事告訴他而已……」
他打量著明棠,發現她的臉色有些蒼白,語氣玩味:「怎麼,他不要你了?看來你們的感情也就這樣了,居然被我三言兩語就挑撥成功了。當初我怎麼和你說來著,那個男人滿肚子陰謀詭計,連自己的枕邊人都揣測,根本靠不住。你不聽我的,非要嫁給他,現在知道傷心了?」
明棠憤怒至極,再度抬手扇了他一巴掌。
這一巴掌用盡了全力,陸獻音沒有防備,被打得撇過頭去,明棠也險些沒站穩,下意識護著肚子後退了兩步。
就在他們說話時,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了不遠處的一顆大槐樹旁。
陸獻音感覺臉火辣辣的疼,可比這一掌更令他震驚的,是明棠的動作。
「你懷孕了?」
明棠扶著胡媽媽的手站穩了,眼眶泛紅:「是,我是懷孕了。」
「而你,陸獻音,你這個卑鄙無恥,以怨報德的小人,我顧明棠這輩子做過最後悔的事,就是當初幫了靖遠侯府!早知有今天,我就該放任你們一家人全都去送死。」
說到最後,明棠的淚水已順著臉頰留下來,臉色因情緒激動而漲紅。
「是謝臨先對我下手的!」陸獻音心裡發堵,難受極了,「要不是他胡亂吃醋,跑去檢舉我妹夫,我也不會去找他說那些話。」
陸獻音的聲音逐漸低下去:「我就是想氣氣他而已……你當初氣了我一次,現在我氣他一次,我們也算扯平了。」
他不甘心明棠就這麼嫁給謝臨了,尤其還過得那麼幸福美滿,總是要努力找點存在感才行。在明棠心裡,謝臨不是樣樣都比自己好嗎?那他就讓她知道,其實謝臨也不過如此。
陸獻音咽了咽喉嚨,小心翼翼地說:「至於你和你的孩子……如果他不想要,我來養。」
「呸!你給我滾!」明棠怒吼道。
陸獻音抿了抿唇,想說些什麼,卻又沒什麼底氣,提步從她身邊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