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道呢……」明棠也雲裡霧裡的，有些反應不過來。
陸獻音先前因為他父親的事，那麼恨謝臨，怎麼今日見到謝臨，還能談笑風生，一副無事發生的樣子。
他到底想做什麼？
明棠覺得自己行得正坐得直，沒有什麼好心虛的，可怕就怕陸獻音胡言亂語，故意說一些引謝臨猜忌的話。她知道他做得出來的。
晚上她得找個機會，和謝臨解釋才行。
明棠心神不寧地回到宴息處，謝老夫人正在和幾個交好的世家夫人說話，滿面笑容，見到明棠過來，便招了她坐到自己身側，小聲問道：「我聽說靖遠侯世子爺過來了，還進了內院，你可有見到他？」
明棠只能說：「二爺已經請世子爺到外院去坐了。」
「那就好。」謝老夫人點了點頭，只覺得這個世子爺未免太不懂規矩了些，倒沒有多想。
謝臨把陸獻音帶到外院的花廳，謝大爺和謝四爺看到他都嚇了一跳，低聲問：「他怎麼來了？」這要讓劉首輔知道，少不了又是一番猜疑。
「無妨。」謝臨輕聲說，讓他們先去宴息處招待其他客人，又叫小廝上了兩盞君山銀針。
陸獻音正在看花廳里布置，看到小廝端著茶盤上來，道：「大喜的日子，喝茶多沒意思，不如上兩壺酒來。」
謝臨淡淡道：「我不喜歡喝酒，世子爺若想喝酒，一會兒到午宴上再喝吧。」
陸獻音一撩衣擺坐到位置上，單手端起茶盞喝了一口：「我來找謝閣老說幾句話就走了，可沒工夫待到午宴。」
謝臨道：「那就再好不過了。」
陸獻音聞言愣了一下，笑眯眯地問：「看來謝閣老不太歡迎我呀，不過我是來找尊夫人敘舊的，又不是來找閣老的，閣老不歡迎也沒辦法。」
他表情玩味，不等謝臨開口，又道：「你別這么小氣，說起來，我認識尊夫人的時間可比你謝閣老早得多，既然回了京城，又難得有空，自然得來看望她。」
謝臨靜靜地看著他，並不接話。
「怎麼？謝閣老忘了。」陸獻音挑了挑眉，「去年那幅差點害了謝閣老的墨竹圖，不正是她送給我的。」
謝臨喝了口茶，笑道：「這麼重要的事，我怎麼會忘呢。只是她現在是我的妻子，世子爺又並非她的親族，還是要注意些分寸才好，免得落人口舌。」
陸獻音的指腹慢慢摩挲著杯口，很是滿意。他也很佩服謝臨，明明心裡怒極了，卻仍舊雲淡風輕的模樣，只是笑容里那股滲人的寒意，還是出賣了他。
他是介意自己的存在的。
雖然陸獻音上一次沒能贏過謝臨，但這下起碼在兩個人心裡都留下了自己的痕跡，這就足夠了。
也不知道顧明棠在面對謝臨的質問時，會是什麼表情。
那場面，一定會很有趣吧？可惜他是見不到了。
這時，謝晉疾步走進花廳，對謝臨說：「二老爺，齊國公過來了。」
謝臨皺了皺眉。
齊國公李文昭？
謝映月出嫁，謝家出於禮節給齊國公府也送了請帖，卻從沒想過他真的會來呀。
他對陸獻音說：「世子爺在這稍坐片刻，我去去就來。」
陸獻音聽到齊國公三個字，精神一震，也站了起來，「不必了，正好我也該回去了，謝閣老不如送我出去吧，我好和國公爺打個招呼。」
這個齊國公，不是號稱從不參與朋黨之爭的麼？怎麼會來參加謝家的筵席？齊國公可是左軍都督府都督，在武官中的統治力非同尋常，要是他也成了劉黨的人，麻煩可就大了。
謝臨覺得也沒什麼可躲著人的，陸獻音想見就見吧，他正要開口，卻看見謝晉朝自己使了一個眼色，想了想就說：「我還是讓管家送世子爺出去吧。」
說完，便喚來了候在花廳外的管家，吩咐他送世子爺離開。
陸獻音不悅地哼了一聲：「謝閣老，說你小氣，你還真是小氣。」
一個齊國公而已，又不是顧明棠，連見都不讓他見。
謝臨微微一笑，並不在意陸獻音的話。
陸獻音氣呼呼地跟著管家走了，謝臨臉上的笑容，瞬間蕩然無存。他看向謝晉，沉聲道：「怎麼回事？」
謝晉掃視了一眼四周，小聲說：「國公爺說想見二夫人。」
謝臨怔愣了半晌，帶著滿腹狐疑，提步往外走去。走到影壁處，果然看見齊國公李文昭站在穿堂里。他穿了件墨綠色竹紋大氅，披著玄色的披風，身材高大，氣勢非凡。
李文昭聽到腳步聲，轉過身，沒有看見明棠的身影，不由有些失落，卻還是和謝臨互相見了禮。
謝臨拱手笑道：「國公爺可是稀客呀。」
李文昭臉上沒什麼表情，過了一會兒才答道：「今日恰好休沐，聽聞謝同知嫁女，順便過來看一看。」
謝臨觀察著他的神色，感覺他有點心不在焉的，問道：「國公爺難得光臨寒舍，可要進去坐一坐，喝杯茶？」
「不必了。」李文昭抬了一下手，示意兩個小廝把禮盒捧上來，「我是來送賀禮的。這一份是給謝同知女兒的賀禮，另一份則是補給謝閣老和尊夫人的新婚賀禮。」
謝臨覺得十分奇怪，卻沒有說什麼，只道了謝，讓隨行的護衛去接了東西過來。
李文昭猶豫了一會兒，方道：「不知尊夫人近來可還安好？」
謝臨道：「她一切都好，只是懷著身孕，無法親自出來迎接國公爺，還請國公爺見諒。」
「不要緊。」李文昭點了點頭，卻覺得不親眼見到明棠，還是不夠放心。
她嫁到謝家快四個月了，也不知道過得好不好，丈夫和婆婆對她如何，有沒有受委屈。李文昭看著謝臨這個女婿，是怎麼都喜歡不上來的，總覺此人面上瞧著溫和儒雅，實則一肚子陰謀詭計。
這樣一個人，會真心愛護明棠嗎？
以前明棠還在顧家時，他有什麼事，還能直接去找她，現在自己身為外男，卻不得不避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