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柳英突然嘆了口氣,神色黯然,眼中紅彤彤的,眼淚眼看著又要掉落。
劉軍皺著眉頭問:「怎麼了?」 他心裡無奈,自己陪著柳英走了這一趟,怎麼看她又要哭了。
柳英挽了挽額間的發縷,扭過頭來對劉軍說:「劉大哥,你知道我哥是怎麼走的嗎?」
劉軍怔了怔,回答道:「不知道。」
之前他還以為柳英表哥的衣服是她男朋友的,鬧了些烏龍,對於柳英的表哥他確實知道得不多,柳英也沒主動說過,所以他不清楚。
「其實我哥,他小的時候對我挺好的。後來啊,他考上了申城大學。」 劉軍一聽,當下明白了。
敢情柳英這所謂的表哥和他考的是同一所大學。
在這個八十年代,對方在高考制度恢復後就考上了申城的大學,這讓劉軍也有些愣住了。
這個年代的大學生可珍貴得很,但凡考上大學,畢業後國企、鐵飯碗之類的工作隨便挑。
在劉軍所在的小縣城,大學生那是寶貝疙瘩。
不說別的,同崗位的工資薪水都比普通工人高一截,每年還有津貼、補貼,甚至能分到小樓房。
劉軍也隱隱猜到,柳英之所以選擇申城大學,或許是想和表哥上同一所大學。
劉軍尷尬地清了清嗓子,問道:「那你表哥到底什麼情況?」
柳英神色落寞,擦了擦眼淚水,緩緩說道:「我表哥他小的時候對我挺好,長大以後學習成績優異,上了大學之後來到了申城。我那個時候省城上學,我上高中,他上大學。可最後,我們家突然接到一個電話,說我表哥上了大學之後出了車禍,當場死亡。」
柳英一邊說著,淚水一邊不停地落著,啪嗒啪嗒往下流,兩個眼睛紅彤彤的,淚水根本止不住。
劉軍怔住了,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安慰柳英。
他畢竟是個外人,這種事也不好安慰。
劉軍能想到,兩人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可對方來到申城大學上學後卻出了這樣的事,換做誰心裡都不好受。
微風拂過,良久之後,劉軍看著一臉落寞的柳英,語氣平靜地說道:「不過事情都已經發生了,節哀順變吧。」
劉軍安慰著,拍了拍柳英的肩膀,勸說道:「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人死不能復生,只要我們能夠時常記得他就好了。」
柳英擦了擦眼淚水,吸了吸鼻子,將快到眼角的淚水憋了回去,像是解開心結似的說道:「嗯。」
接下來劉軍沒再搭話,畢竟這事自己說多了也不好,有些東西要讓柳英自己消化。
一番訴說之後,劉軍先前放在青石台階上的香菸青煙裊裊,長長的菸灰快要燃燒完畢。
柳英像是和表哥柳冰聊完了,站起身來,目光戀戀不捨地看了一眼面前墓碑上的主人,輕聲道:「哥,我就走了,那我明年再來看你。」
劉軍站在一旁沒吭聲,只是默默地看著這一切。
先前他還誤會柳英,以為那衣服是她男朋友的,卻騙自己說是表哥的。
可眼下看到這情形,劉軍心中不由得升起一抹愧疚。
先前,自己還誤會了人家,可沒曾想,最後卻是這麼一檔子事情。
眼下,說什麼都不好使了!
只能等日後,慢慢的向柳英表達歉意了,畢竟,這事是劉軍有錯在先。
「劉大哥,要不我們下山吧,我也差不多了!」
柳英又略帶深意地看了一眼公墓碑,這才扭過頭,看著劉軍說道。
「行,那我們就下山吧!」
劉軍倒也沒推辭,一口應了下來。
畢竟這大半夜的,站在這裡不由得有些瘮人,儘管知道面前這個墓碑的主人是柳英的表哥,心裡也不由得一陣緊張。
夜晚,夜已深了,帶著涼意的微風拂過,吹得劉軍是一陣陣地打寒顫,而柳英娟秀的臉蛋紅撲撲的。
像是被風吹得似的!
柳英既然都這麼說了,劉軍也不好再說什麼,便跟著柳英一前一後地下了山。
樹影交錯,兩邊的微風吹動樹葉嘩嘩作響。
幽白的月光映在地面上,看著一陣又一陣的瘮人。
上山容易下山難,先前上山的時候,路面坎坷、路滑,是劉軍扯著柳英的手一步一步上的山。
眼下下山的時候更是麻煩,期間柳英好幾次險些摔倒在地上,得虧劉軍眼疾手快,一把攙扶住了她。
不然這年頭要是摔在山上,指不定這裡擦傷那裡擦傷的。
劉軍暗暗思量著,和柳英來到了山腳下。
漆黑的夜裡,劉軍回頭向著先前的公墓眺望而去,心中感覺很複雜,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自己先前誤會了人家,剛才那幾根香菸也算是表達了歉意。
至於對方收沒收到,劉軍也不知情,眼下自己的心意算是到了。
「劉大哥,我們……」 柳英語氣突然地說著。
劉軍扭過頭,只見柳英那張俊美的臉蛋上帶著些許迷茫無措,說話也吞吞吐吐的,似乎有話要講。
「怎麼了?有事你直說就行。」 劉軍皺著眉頭。
「我…… 我們該怎麼回去啊?」 柳英臉色尷尬。
此言一出,劉軍不由得臉色一震,對呀,差點把這茬給忘了。
剛才兩人來的時候是打的城市裡的計程車,也忘了跟司機說一聲讓他們在這裡等一下。
眼下兩人在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該怎麼回去啊?
劉軍無奈地撓撓腦袋,一時間思緒亂得很。
這裡距離申城可有好幾十里的車程呢,他們剛才過來的時候,光是打車費就花了足足三十七塊錢。
這要是走回去,明兒天亮能不能到都是問題。
「那…… 那如果我剛才沒跟你一起來的時候,你打算怎麼回去的?」 劉軍不由得好奇地問。
畢竟,剛才柳英要是沒撞上自己,說不定自己一個人就來了。
對方肯定想到了怎麼回去的辦法,對不對?
總不至於想著走回去吧?
柳英臉色閃過一抹窘迫,尷尬地說道:「我本來想的是,要是沒撞見你的話,我就一個人跟計程車司機說一聲,讓他在這裡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