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鑲玉石曰:「長生之道，飄渺難尋，非可盡托於鬼神之幻！」
本章故事發生在東晉末年，出現了影響巨大的起義，史稱「孫恩起義」。
接著說上回，在淝水大戰中，東晉以少勝多，擊敗百萬大軍的前秦苻堅！
終於揚眉吐氣了一番，這是華夏自從五胡亂華以來，大晉的頭一次大勝！是大大大的勝利！意義非凡！
有人說，東晉為什麼不乘勝追擊一舉平定北方呢？
兵者，詭道也！兵者，也是危道也！
打仗是十分兇險的事，哪有那麼容易的，需要耗費多少兵馬錢糧，百姓早已經疲憊不堪了。再說，打贏了還好，萬一打輸了呢？所以東晉過上了短暫的太平日子。
說來也是奇怪，苻堅大兵壓境的時候，東晉內部那是同仇敵愾，視死如歸。
大敵瓦解了之後，承平日久，內部又開始折騰起來。
謝安作為功勳卓著的宰相，其威望與權勢越來越高，這就引發晉孝武帝及司馬道子的忌憚。
晉孝武帝借淝水大勝鞏固皇權，與弟弟司馬道子聯手，逐步削弱謝安勢力，逐步將朝政大權收歸己有。
謝安胸懷寬廣，對於兩個人的小動作也是心知肚明，但是為了顧全大局，還是主動交出權力，去廣陵過隱居生活去了。
晉孝武帝因此就達到了人生巔峰，甚至可以說是整個東晉的巔峰，成為了整個東晉歷代皇帝中，最有權勢的君主，皇權在握，社會平穩，百姓安居，全國儼然一副中興景象！
貌似，好像，應了那句讖語：「晉祚盡昌明」？發揚光大了？
但是啊！
好日子過久了，晉孝武帝也走上了大部分君主的老路子了，開始居功自傲，不務正業，沉迷於酒色，天天喝的是五迷三道。
朝政就扔給了心愛的弟弟司馬道子，其權勢與日俱增，朝政也慢慢變得昏暗起來。
相傳，公元396年9月的一天晚上，孝武帝司馬昌明在宮內與寵愛的張貴人一起飲酒作樂。
結果喝多了，張貴人已經酒足飯飽，不能再喝，極力辭謝。司馬昌明也醉了，但是沒有喝夠！
此時的司馬昌明，可是大晉絕對權威，一句話，江南都要抖三抖！這個女人竟然違逆自己，不喝酒，不禁勃然大怒！
「虧我這麼寵幸你，你都三十多了，還沒有生一個兒子，別人要是像你這個年紀，早就被廢了，你給我小心點，小心我廢了你！」
說完了，就倒頭大睡了過去。
這兩句醉話，讓張貴人又怒又怕！萬一醒來真的廢了自己怎麼辦？
於是，一不做二不休，帶著幾個宮女聯起手來，趁著醉酒的司馬昌明睡的咕嚕嚕的時候，用被子給捂死了……
沒了？
對，這就不了了之了……
這司馬道子竟然沒有追查……這嫌疑，還是留給大家猜去吧
孝武帝死後，大兒子司馬德宗繼位，就是晉安帝，年僅十歲，而且還是那種智力不足的孩子，分不清饑飽，辨不明四季。
司馬道子、司馬元顯父子輕而易舉的就把持了朝政，更加驕奢淫逸，聚斂無度了起來，朝堂上也多是諂媚阿諛之徒，引起了鎮守州郡的將領如王恭、殷仲堪、桓玄等人的不滿，甚至起兵反叛，兵戎相見。
但是父子二人並沒有徹底解決矛盾，相反矛盾愈演愈烈，內亂頻發，這就導致底層農民負擔沉重，生活也日益艱難，社會矛盾日益尖銳起來。於是，東晉急轉直下，又開始走上了下坡路。
399年10月，大權早已來到司馬元顯手裡（年僅18歲），此人性格苛刻，任意生殺，在吳會地區橫徵暴斂，百姓不得安寧。由於戰亂頻繁，需要更多的兵源來應對危機。
司馬元顯為了增加兵源，決定徵調因三吳門閥免除官奴身份成為佃客的廣大民眾，進入建康（南京市）以充實兵員，他將這些人稱為「樂屬」。
此舉使當地權貴門閥失去了大量勞動力，沒人幹活了，因此憤怒不滿；東土的百姓也深受其苦，怨聲載道。
而這一切，也被一個人看在了眼裡。
此人就是孫恩！
這是一個類似於東漢黃巾起義的張角式的人物。
孫恩，字靈秀，琅邪人。他家世代信奉五斗米道。孫恩的叔父孫泰，字敬遠，曾拜錢塘人杜子恭為師（五斗米道教主）。
杜子恭的生平非常神秘，沒人知道他的確切年齡和履歷，他單身且沒有子嗣，但卻非常富有。
他鶴髮童顏，自稱六十歲，能驅使鬼神，長生不老，並且以秘術結交天下諸侯，人們常送給他金銀珠寶結交於他。
他還非常擅於猜中別人的事情，甚至能說出很久以前發生的事情，因此變得更加神秘。
早年間，據說有一次，權臣桓溫過生日，社會各界名流雲集前來祝壽，杜子恭也欣然前往。
在生日宴的飯桌上，跟杜子恭同桌的，有一位年過八十的老壽星，名叫鶴齡昌，侃侃而談，氛圍特別熱烈。
當時那個年代，八十歲簡直是鳳毛麟角了。
這時候，杜子恭慢慢的發話了。
「我曾經跟您的祖父當年交往甚好，有一次在南山觀星齋聚會的時候，你也在，那時候你八歲左右，你還當場作了一首詩，大家都非常驚嘆你的才華！」
「我也驚嘆你的文采，故一直背在腦海之中。
長生訣
青山隱逸白雲間，流水潺潺繞古田。松鶴延年尋妙境，桃源深處有仙緣。丹爐煉就長生藥，玉盞盛來不老泉。欲問長生何處得，心無掛礙自悠然……」
鶴齡昌，努力的回憶當年的事情，突然大驚失色道，「原來是您啊！」滿座皆驚呆了……
自此杜子恭更加名聲大噪，達官貴人紛紛表達虔誠之心！
不僅如此，杜子恭還有許多秘術！曾向人借了一把瓜刀，後來，瓜刀主人來討要時，杜子恭說：「問題不大，我不久就會還給你的……」
果然，瓜刀主人划船來到嘉興的時候，有條魚嗖的一下，躍入他的船中，剖開魚腹，裡面竟有那把瓜刀。
杜子恭的秘術往往就是如此神奇。
杜子恭死了以後（教徒都覺得飛升了），徒弟孫泰就繼承了他的衣缽秘術。
然而，孫泰性格浮滑狡詐，有些小聰明，更加善於忽悠引誘吃瓜群眾。
很多愚蠢的人為求賜福保佑，以窺長生之術得永生，那是非常的虔誠！把他當作天神一樣敬奉，竭盡家財，甚至獻上子女，也在所不惜。
王珣看不慣孫泰裝神弄鬼的，跟司馬道子進言，孫泰因此就被流放到了鳥不拉屎的廣州去了。
結果廣州刺史王懷之也吃五斗米道這一套，讓孫泰當上了鬱林太守！這一整，孫泰在當地影響力更大了，南越地區的人也都歸附於他了。
古代帝王，即使秦始皇，漢武帝這樣雄才大略的明主，他們無聊的時候，也總喜歡研究點長生不老之術。
太子少傅王雅先前也與孫泰交好，便向孝武帝進言，說孫泰懂得養生之道！
於是孝武帝召他回建康，不時的研究點秘術仙道，後來給了個徐州主簿當，有皇帝寵愛，後來這官是越來越大。
但孫泰並不滿足，仍然用道術迷惑士人和百姓。
很多名門大戶都恭敬地侍奉他，甚至司馬元顯也私下裡多次拜訪孫泰，尋求他的秘術仙道。
398年的時候，王恭起兵叛亂的時候，孫泰認為天下即將大亂，大晉的國運將要終結，於是煽動百姓，私自集結徒眾，數千人，聲稱要為國討伐王恭，準備起事。三吳地區的士人和百姓大多盲目的跟從他。
當時朝廷的官員都害怕孫泰為非作歹，但因為他與司馬元顯交情深厚，所以都不敢說話。
但會稽內史謝輶剛正不阿，揭發了孫泰的陰謀，東窗事發後，司馬道子一怒之下，就誅殺了身懷各種秘術的孫泰。
孫恩在叔叔孫泰死後，立馬逃至海島，並聚集了逃亡之徒百餘人逃到了海島，自任為「五斗米道」的新任教主，誓為孫泰復仇。
由於五斗米道往往強調修行成仙、超脫生死等誘人的世界觀。所以當吃瓜群眾得知孫泰去世的消息時，他們根本不相信，都一致的以為孫泰是像蟬蛻殼一樣羽化成仙而去了，根本不是真正的死了。
所以虔誠的教徒紛紛游泳、划船各種造型，前往海島給孫恩提供給養包！吃的，喝的，玩的，金銀珠寶的啥都有，所以孫恩的小日子過得也還不錯。
399年10月，在司馬元顯的黑暗籠罩下，民怨沸騰，群眾不滿憤恨的情緒也終於走向了爆發點。
孫恩於是趁著民心騷動，糾集了信徒黨羽，從海島跳了出來，三下五除二的殺了上虞縣令，然後進攻會稽郡。
此時的會稽內史（一把手）是王凝之，就是「書聖」王羲之的兒子，妥妥的名門之後，東晉四大家族的人物，才華能力都是毋庸置疑的，按理說，阻擋一個小小的「海賊王」孫恩應該是問題不大的。
但是，事情往往就是這麼的掉鏈子，這麼的離譜。
王凝之家族，世代信奉「天師道」（張道陵，張天師創立，又因其入道者須交五斗米，故又叫「五斗米道」）
王凝之受到家族和社會風氣的影響，對五斗米道更是深信不疑。他不務政事，一味追求修煉長生之術，將全部精力都放在了信奉五斗米道上。
在面臨孫恩叛軍圍攻會稽的緊急關頭，王凝之既不出兵，也不設防，而是寄希望於天師道的力量，每天虔誠的在自己的道室里稽首跪拜，念經禱告，妄想天師能派出天兵天將協助他守城。
「大哥，快出兵吧，孫恩打過來啦！」下面的人急切的請求著！
王凝之說：「別慌，問題不大！我已經跟大道祖師爺借來鬼兵把守各條要道，每個路口都有數萬鬼兵，小小孫恩不足為慮！」
等到孫恩逐漸逼近，王凝之這才同意出兵，但為時已晚了，這時孫恩早已經成席捲之勢，帶著數萬的叛軍兵臨城下。
甲寅日，孫恩攻陷會稽，王凝之腳底抹油，連媳婦都不要了，騎馬便跑，結果還是被孫恩給按住了，慘遭殺害，連同他的兒子們也一鍋被端了！
別看王凝之神神叨叨的。他老婆謝道韞卻是個人物！是謝弈的女兒，名門之後，氣節凜然，傲骨不屈。
當她得知叛軍來襲後，她親自召集家丁搞起來軍事訓練，全然不顧自己老公在家裡念經禱告，非常的大氣！
等叛軍攻入會稽時，她舉止自如，絲毫不懼，命令婢女抬上轎子，主動迎戰！
她抽出佩刀來，帶領家中女眷奮勇殺敵，一連砍死了數人後才被叛軍俘虜。
孫恩聽說後，也被這個女豪傑的節義打動了，最終赦免了她和她的家族。
但這只是個個例！吳興太守謝邈、永嘉太守司馬逸、嘉興公顧胤、南康公謝明慧、黃門郎謝沖、張琨、中書郎孔道等人都被孫恩的黨羽殘忍殺害。
吳國內史桓謙、臨海太守新秦王崇、義興太守魏隱都棄城逃走。
而會稽的謝鍼，吳郡的陸瑰，吳興的丘尪，義興的許充之，臨海的周胄，永嘉的張永等人，以及東陽、新安共八個郡的百姓，一時之間紛紛起兵，殺死長官來響應孫恩叛變！
因此，只不到十天的時間，叛軍就眾達數十萬，聲勢極其浩大。
孫恩的手段極其殘忍，暴虐！所過之處，搶奪財物，焚燒房屋和糧倉，砍伐樹木，填埋水井，然後率領部下，裹挾著百姓在會稽會合。
有婦女抱著嬰兒不願意離開的，叛軍就把^O^投進水裡，說：「祝賀你們先登上仙堂，我隨後就來找你們……」真是令人髮指！
占據會稽後，自稱「征東將軍」，強迫門閥士族的人做他的官屬，稱他的黨羽為「長生人」，百姓中有不與他同流合污的，就連嬰兒也要被……
總之，無辜慘死的人，有十之七八。
孫恩翅膀硬了之後，開始叫板朝廷，玩起來清君側的伎倆，上表朝廷，列舉會稽王司馬道子及世子司馬元顯的種種罪狀，請求朝廷誅殺他們。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