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這個年齡該考慮的是……
怎麼在任課老師的眼皮子底下一邊打瞌睡一邊假裝認真聽課的。
讀到高三，霍斂已經成功練就在政治課上補覺，並且能夠跟隨課堂氛圍答「是的！」，翻動課本，在書本上留下鬼畫符一般的字跡，以及讓自己的腦袋每過十幾秒鐘就移動一次假裝認真思考的特異本領。
他的能力出神入化，本該騙過所有人。
——可他現在坐在第二排。
既不在老師的攻擊範圍之外，又不在近戰攻擊死角。
於是，一本沾著粉筆灰的書敲在了霍斂的腦袋上。
「……唔！」
霍斂一驚，政治老師的手就摸上了他脖子：「來，起來，起來站著醒醒。」
「這才第幾節課，怎麼困成這樣？」
「昨晚沒睡覺啊？」
真讓你猜對了。
「你們這個年紀，哪有那麼多覺要睡的？」
霍斂耷拉著腦袋站起來，不受控制的打了個呵欠，擠出兩滴生理眼淚來。
「你瞧瞧，你瞧瞧困的，要出去洗把臉嗎？」
「不用了，老師。」
霍斂撓了撓頭，心裡徘徊著的古怪一直揮之不去。
……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了一整個上午。
霍斂打瞌睡兩節課，睡死過去兩節課。
到了中午吃完飯才好一點。
「我說你今天怎麼回事？」王金滿有點擔憂的看著他：「昨晚打多了？」
「打你個頭。」
「我說打遊戲，你怎麼不識好人心。」
霍斂伸了個懶腰：「應該是昨晚沒睡好吧，我感覺現在好多了。」
腦袋不再像上午一樣昏昏沉沉，反倒……
他眨眨眼，反倒……更敏銳了些。
比如他能聽到隔壁桌的學習委員耳機里漏出的英語聽力——好小子，嘴上在唱周杰倫，實際上在這兒偷偷內卷是吧？
又比如正前方的小胖正在蓄力，偷偷釋放出綿延的氣體。
「……」
霍斂悄悄捂上鼻子。
「你捂鼻子干什——我靠，你放屁了？」
王金滿差點被熏的咳嗽，連忙捏住鼻子。
他的聲音不小，引得處於另半邊班級的學生們也回過頭來。
梅雨眠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她長得漂亮，成績優秀，家世富裕，還是學校廣播站的播音員，連名字都起的這麼好聽。
梅雨眠，梅雨眠。
梅雨時節窗外小雨淅淅瀝瀝，她獨處屋內小憩。
想想都很美。
高一高二，她在廣播前搭配著小野麗莎版本的《Fly Me to the Moon》念意林短文的聲音不知道被多少男生錄了下來，放在耳機里一遍又一遍的反覆聽。
好吧，霍斂就是其中一個。
不過這沒什麼好害羞的。
青春期的男孩總要喜歡一個什麼人的。
只是有些人的喜歡是高談闊論，有些人的喜歡是遙遙遠望。
霍斂遙遙遠望，有人在梅雨眠的面前高談闊論。
「……所以說，這一切都是藍星磁場發生了變化。」
汪崇安就是那個能夠在梅雨眠面前高談闊論的。
他是班裡的歷史課代表，尤其喜歡大談上下五千年。
說些秦皇漢武、最喜歡說些什麼「封狼居胥、禪於姑衍，飲馬瀚海」的話。
對霍去病衛青等人的事跡了如指掌，能談個三小時不帶重複。
天殺的，這些人到底是哪來的時間！
霍斂能把高中生必讀課本看完，學習勉強跟上就已經夠辛苦的了！
這些人到底是從哪裡擠出的時間看完了那麼多課外書！
總之，他現在又在說些什麼「藍星磁場」「生物變異」「營銷號虛假宣傳」之類的話。
「所以說？」王金滿背著身子撇撇嘴：「我前兩天還看說什麼三峽大壩有水怪的事情呢，那都有船員拍到了。」
他向來看不慣汪崇安，覺得他喜歡裝逼。
「那你應該也把澄清看了才對。」
汪崇安提高了音量，顯然，他聽到了王金滿的話：「那不是什麼水怪，只是一條很大的黑色塑料網袋。」
王金滿不服氣的反駁道：「那我還看到說哪個地方出現了天兵神將的畫面，上百人都看到了呢！」
「那或許是一次群體催眠，就和1917年葡萄牙發生的法蒂瑪事件一樣。」
「……」
王金滿張了張嘴，在時間地點事件的三重打擊下有點露怯。
什麼蒂什麼瑪？
他只知道蒂瑪烏斯——打O神打得，確信。
「說到催眠術。」
汪崇安壓著嘴唇，有些得意的笑了笑。
「我上個周末飛去了羅馬尼亞，那邊的天氣是真的好。正好路過一個本地民俗小店，從一個吉普賽女人手裡買了一個水晶吊墜。」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塊晶瑩的水晶吊墜，頗有些炫耀的說道：「那位吉普賽女人說這塊水晶吊墜擁有真正的力量——當然我是不信的，我只是覺得這塊吊墜漂亮——不過她說蘊含了力量的吊墜可以被激發特定的力量。」
「雨眠，如果你喜歡的話，我把這個送給你怎麼樣？」
梅雨眠搖了搖頭：「不用了，這種紀念品你還是自己留著吧。」
少女的目光落在那塊水晶上，並未做停留。
倒是身後的幾個女生興趣盎然：「催眠？這個能催眠人嗎？」
「……嘁，盡吹牛逼。」
王金滿嗤之以鼻：「從南城飛羅馬尼亞至少要轉兩趟機，花一整天的時間，他周末去的？除非到地方就回來了！」
「王金滿！」
汪崇安的聲音大了：「你有完沒完啊？！」
「幹什麼？你自己吹牛皮吹破了還不讓人說？」
「我吹什麼了？這塊水晶就是從一個吉普賽女人手裡買的！」
王金滿起身朝那邊走。
「喂，王金滿？」
高三學生們常年悶在小教室里，火氣一個比一個大。
一言不合動手打架的也不少。
王金滿個子不算高，霍斂怕他吃虧。
兩人走到「好學生們」的領域，和汪崇安面對面站著。
「你說催眠？你倒是催我一個試試？」
「……我說了我不信這個！」
「你不信還買，冤大頭啊？」
「你！」
「你催啊？」
「王金滿！我不會催眠，你再說我揍你！」
「哈？好學生也會動手打人呢？」
「你……」
兩人聲音越來越大，位置的主人梅雨眠不得不開口：「等一下……不要吵架。」
霍斂的目光悄悄落在她臉上。
少女蹙著眉，提出了一個解決問題的辦法。
「試試不就好了？」
「吊墜催眠法好像並不難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