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全是書。
矮子找到它們的時候,空歡喜一場。結果馬車上搜了半天,除了書,什麼也沒有。
錢沒完也是費了好半天勁才把這些書弄回山寨。雖然沒有撈上多少金銀,但是錢沒完知道,這些書可是討好夫子姑娘的好東西,夫子姑娘開心,王健就開心,畢竟這次損失這麼大。
聽到要託付的是書籍,夫子姑娘看了一眼王健。王健急忙擺了擺手,趕緊說道 「不是那種書,真的不是」。
聽到這裡。李德裕沒好氣的哼了一聲。
夫子姑娘這才有些好奇的問「到底是些什麼書?」。
畢竟夫子姑娘學富五車,一般的書籍也未必放在眼裡。
「都是老夫平生收集的古籍善本」 李德裕有些自豪的說道。要知道三大車古籍善本,估計除了他,也只有皇宮大內能找的出了。
夫子姑娘微微搖了搖頭「書重的是內容。即使海內孤本,價值千金,內容無趣又有何用?」
「說的也是,但如果都是諸如曹大姑親筆標註的《漢書》呢?」李德裕看了夫子姑娘一眼。
「啊「 夫子姑娘兩眼放光,捂著嘴,輕輕退了兩步。兩眼不可思議的望著李德佑,比剛才知道他的名字還要激動。
王健則在一旁陰陽怪氣接道「估計就是因為這些書,你走的慢,才被人堵上的」。
「這些書是老夫的命,斷不可丟」
「沒有命,要書有什麼用」王健強辯道
女子一聽王健這話,啪啪的一下敲了王健腦袋一下,沒好氣的說「沒有了書,留著命有什麼用?」
李德裕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 。
反而是王健心中暗道「這個傻女人。老子這是嚇唬這個老頭子,好將書留下呢」。
夫子姑娘不再理會王健,平復的心情,整理一下衣袖。深深的的對李德裕又施一學生之禮,然後指著旁邊的椅子,恭恭敬敬的說道「先生請坐,容晚輩去去就來」。
說完輕移蓮步轉身出屋。而王健則老老實實的一邊雙手垂立站著,像模像樣,真的像個學生。李德裕坐在椅子上,饒有興趣的看了看王健,越發覺的這個山賊王有點意思。
一炷香後,夫子姑娘又翩然婀娜而回。手中端著一個木製的托盤,上面放著一個青瓷的茶壺和兩個陶製的杯子。夫子姑娘放下托盤,斟上一杯茶,雙手平端,高舉過眉,送至李德裕跟前 「山野簡陋,聊以薄茶,以敬先生」。
李德裕接過茶杯,抿了一口,讚嘆道「山泉煮野茶,粗瓷配陶碗。姑娘頗有古人高潔之風」。
夫子姑娘淡淡一笑,放下茶壺。候了片刻,又想起了一些什麼,看著李德裕猶豫了一下,似乎想問什麼。
李德裕悠然的放下茶杯,拿起茶壺,給夫子姑娘斟了一杯茶,夫子姑娘趕緊站起來行禮。李德裕擺了擺手,示意她坐下。
待夫子姑娘再坐定,李德裕嘆了一口氣「新皇登基以來,依仗宦官,內廷日漸勢大。年初大成殿失火,天子以此為由,罷了老夫的官,貶去崖州聽用。」
夫子姑娘聽了先是吃了一驚,然後愁雲滿面,半天沒有說話,過了一會輕輕一拍桌面 「二十餘年多有先生支撐,這天下才能勉為度日。如今閹人把持朝政,漢末之禍,恐不遠已」。
李德裕默默的沒有說話,只是低頭看著自己的茶碗,嘆了一口氣。
夫子姑娘看到這裡也不多話,挽起衣袖,素手輕提,給李德裕續上了一點熱茶。尋思半天安慰道 「宦海浮沉,塞翁失馬。先生歷經四朝,起起落落,暫且韜光養晦幾日,未必不能重返中樞,續掌權柄,挽狂瀾於既倒」。
李德佑沒有回答,而是對夫子姑娘讚嘆道「夫子姑娘學識淵博,寄居山野,既能堅定勸學,又能關心民之困苦,天下大事。如在武后一朝,未必不能金榜題名,比肩上官」。
「武后與上官,有才但失德,學生不願與之」
李德裕揮了揮手 「居上位者不拘小節,縱使私德有愧,只要有功於天下,無何不可? 本朝太宗,即為如此」。
夫子姑娘搖搖頭「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可為,雖千萬人吾往矣。不可,威武貧賤富貴加諸身,無所動」
「為天下蒼生,散盡一身青譽又何妨?」 李德裕步步緊逼。
夫子姑娘面不改色「名為天下蒼生,卻行苟且之事。還不如一毛不拔,而利天下。」
李德裕突然哈哈一笑,臉色輕鬆「夫子姑娘原來是道儒之間呀」。停下來想到些什麼,又看看夫子姑娘,自顧自的說道「夫子姑娘要是一個男子就好了,可惜了,可惜」。
也許真是遇到了對胃口的人,李德裕話漸漸多了起來「老夫這些年來走過許多地方,也見幾個後生才俊。但終非可與之人」
「何故?」夫子姑娘有點好奇。
「身負異能,但心有雜念。治世之能臣,亂世之梟雄而」 李德裕看了看旁邊的王健,「也許正如欽天監所說,歲在鶴火,破軍東移。要到群魔現世的時節了」。接著又感嘆一句「我時日不多,想當伯樂,奈何世間竟然真的再無郭汾陽」。
「老人家去過很多地方吧,都給我說說,見哪些很厲害的人?」 王健對於外邊的花花世界還是有些興趣。
「草原荒漠,雪山戈壁,江南水鄉,東到大海,西至蔥嶺。看不見能成大事的人,但是將來能惹大事的人,卻如過江之鯽。就連山村野廟裡頭,搞不好可能也藏著一個」
「你別說我,我就是一個單純的小山賊」王健白了李德裕一眼,想了一想「你說的人里,包含你的那個管家吧?」。
李德裕沒有否定,也沒有肯定,只是淡淡說道「 他年輕的時候和你很像,真的非常像」。停了一會兒,默不作聲,有些神傷。
見此情景,王健偷偷給夫子姑娘做了一個手勢,意思安慰一下。
王健才不關心天下大事,他只想把老雜毛的毛捋順了,再談談書的事兒。
如果什麼別的東西,王健本費不到這麼功夫,李德裕不同意又如何,老子是山上的大當家,又不是店裡的大掌柜。有你不同意的份嗎。
不過如果這些東西是送給夫子姑娘的,就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