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東經106°北緯25°

  我打算回去幫忙。

  「你去上班，不要管。你也罵不贏這個P老奶。」我媽轉過臉來對我說。

  她沒說錯，我確實是個弱雞。吵起架來沒有西南地區女人該有的架勢。我也不怕她會輸，畢竟我媽是個地下Rapper，平均兩天就要在這個貧民窟小區吵一次架。她吵架的節奏可不像川渝女人——需要「數到三」。她絕不會給對方思考的機會，也不會放過對方的任何一個器官，更不會喘氣。她這種很Real的Rapper就不能去參加說唱比賽，因為一張嘴，全程都要消音。

  介於她這麼多年罵街都沒敗過的戰績，而我爸年輕的時候是個混跡街頭的混混，這個小區里最鬼迷日眼的幾個P婆娘跟P老奶都不敢欺負我。

  「不准把衣服晾在支（這）點，支（這）繩子是我家嘞。」我媽命令道。

  我還沒走到小區門口，P老奶囂張的架勢就被我媽削弱了。

  早上八點半，這座叫做安順的十八線小城從靜謐中甦醒。

  安順，寓意平安順義，坐落於貴州省中部。

  這是座節奏很慢的城市。

  穿著睡衣的值班室王老者（大爺）叼著煙站在家門口便利店買最便宜的藍色黃果樹。

  三個嬢孃（阿姨）背著自己的老花包走在我前面復盤昨天打的四川麻將！每一把牌，她們都能清楚地「原文重現」！

  另一組嬢孃在破口大罵自己的家庭成員。

  罵老公是「老絲兒」，罵兒子是「小絲兒」——一家人都不放過。

  千萬不要惹雲貴川的嬢孃，因為她們真的很擅長瘋狂輸出。

  堵車！

  「哈絲兒（傻×）！」 一輛車主探出頭大罵別他的藍色計程車。

  外賣小哥從我面前快速閃過。遇到紅燈，一個急剎車，自己和外賣都飛了出去。

  幾個開電瓶車的司機看左邊，看右邊，就是不看正前邊。

  看不到豪車，因為開這種車的人大早上都不上班！

  路邊停放著幾輛卸貨的三輪車，名字分別叫尼瑪和汗血寶馬！

  拉著板車賣水果和蔬菜的攤販放著喇叭大喊大叫，還走得很慢。

  節奏感最快的是早餐店的老闆娘，動作麻利，不管是賣糯米飯的還是賣肉餅的，都有折耳根和辣椒。外地人選擇不放，而本地人總是叮囑老闆多放點，最好裝滿整個塑膠袋。我就是其中之一。

  住在這裡快三十年，我一如既往的身心鬆弛！

  糯米飯才吃了一口，走在我前面的老頭髮出「噗」的一聲，三秒過後，一連串震耳欲聾的響屁聲響起。

  一聽就是本地人的作風。

  Eat or not to eat,That is a question! (吃還是不吃，這是個問題！)

  下雨了！安順天氣跟英國一樣，說下雨絕不提前通知你。天空永遠跟混凝土一個色！晴朗的陽光就跟老闆發的工資一樣——吝嗇！

  所以我們跟英國人一樣，遇到熟人也會聊幾句關於天氣的話題，期待不要再下雨。因為雨多濕氣就重，屁就特別多。

  小跑到打工的地方，雨果然停了。

  頭髮和外套的濕度是40%。

  打工人嘛，淋雨就要從上班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