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守區的日子一切都十分規律,普中軍承諾的待遇相比其他囚犯而言確實好不少,但對於便利慣了的甫平心而言還是有些彆扭。
蘭度塔拉給予了他的一切能夠提供的舒適條件,唯一不足的便是沒有提供任何電子產品,甫平心坐在這種從來沒感受過的鵝絨沙發上閱讀著紙質印刷的蘭度塔拉和俞艮的書籍,一切都安逸的舒適卻又令甫平心不太習慣。
蘭度塔拉和俞艮的書籍在甫平心的要求下是提供的最多的,甚至超過了飲食質量和舒適質量,那個沙發也因為甫平心以睡慣了硬板床為由退了回去,換成了硬一點的椅子,甫平心在這囚牢里待了快半個月,讀遍了蘭度塔拉和俞艮的人文地理、科學歷史,震驚的發現與自己從小的學習學到的東西幾乎別無二致。
太巧合了,怎麼會有文化性質幾乎一模一樣的文明?甚至還是三個?
之後,在甫平心的要求下,甫平心還是得知了當前蘭度塔拉和俞艮的科技前沿,總結來說,是並不能使文明進一步跨越的邊緣科技研究,但研究出來的話,對於他們現在生活的改善姑且算是有用。
總之,蘭度塔拉是個可以星際航行但是依舊傾向擴張的恆星級文明,對於量子、暗物質、反物質、空間、奇點之類的研究全部都處於理論研究階段,採取的實驗研究也只能算是不明所以的自然現象。
至於這個福源的原住民——俞艮,則是一個連恆星級文明都沒有成為的資訊時代文明,在這宛若神明的敵人面前,如果並不是因為蘭度塔拉看上了福源,那麼僅僅靠殲星一類的武器就可以幾乎零戰損贏下這場戰爭,而不是消耗不少資源去嘗試掠奪。
從書籍內容上看,俞艮的藝術文化屬性要比蘭度塔拉有品味不少,戰術也比蘭度塔拉要成熟一些,看來戰爭起初,蘭度塔拉並沒有得了太多便宜,但在長期的惡補下,俞艮的占地便從幾乎全部轉成僅剩一點,這麼看來,俞艮一副垂死掙扎的模樣也無法改變戰敗的結局。
甫平心在囚牢中的書堆中調整了一下姿勢,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不動令他有些腰酸背痛。
「甫平心先生。」有人叫他。
甫平心一臉疲態地從剛剛拾起來的一本新書後探出頭,是給他提供物資的帝國士兵。
「怎麼了嗎?」
「甫平心先生,有人托我給你送一塊手錶。」帝國士兵撓了撓頭。
「手錶?」甫平心有些不可思議,瞥了一眼囚牢頂端的數字時間,到底是誰讓他送來這麼沒有必要的東西?
「嗯。」
甫平心意識到手錶可能是什麼破局的關鍵,但是僅憑一塊手錶就能讓自己出去,是無論蘭度塔拉或者俞艮都沒有能力做到的。
要麼就是害自己的,大概率是俞艮。
甫平心有些汗顏,俞艮的技術雖說落後,但是與蘭度塔拉交戰這麼多年,蘭度塔拉的技術也被他們學了不少去,製作某些微型的機關下毒整死自己也不是不可能。
總之先接了吧。
甫平心輕輕從士兵手中接過手錶,士兵向他敬了一個禮後,便匆忙退去了。
這麼著急?違反紀律了嗎……甫平心心一沉,清楚手錶非奸即盜,不能戴。
但在甫平心回到自己的書籍後,手錶可沒有給他放棄的機會,即使甫平心是捏著錶帶拿著手錶的,手錶迅速變成了如同磁流體一樣的形態向甫平心的皮膚延伸而去。
甫平心暗叫不妙,立刻試圖將這塊來由不清的東西弄下來,但這磁流體相當靈活,甫平心就是碰都沒碰到一下,那塊流體直接鑽進了他的衣服,順著他的皮膚爬上了腦袋,囤積在了左耳附近。
甫平心又一毛,正要去摳它,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有些日子沒見了,甫平心同志。」
甫平心心中雷霆乍驚,動作瞬間輕柔了起來,轉身觀察了一下周遭情況,輕聲道:「……核心?」
「剛剛你可不是這個態度。」核心回應。
「你不是因為打擊和戰艦一同隕毀了嗎?」
「不完全是,我的一部分在把你救出去的瞬間附著了上去,連結線強大的拉力造成了你的腦震盪,逃生艙躍遷不久後你就暈倒了,以至於在被他們取走研究之前你一直沒發現我。而河系戰艦的情況也不樂觀,我剩下的部分並沒被徹底摧毀,依舊能夠調用戰艦剩下的功能進行抵抗,中央的計算機球受到了不小的損傷,而敵人也並不是蘭度塔拉,是另一方勢力,正在嘗試登艦。」
甫平心就說那時迷迷糊糊之間左手手腕上一直有個什麼黑東西,以為撞出了幻覺就沒管,結果竟然是河系核心。
「那我得出去……話說是誰讓帝國士兵送你過來的?」
「我。」
「你?怎麼做到的?」
「我賄賂了那個帝國士兵。」
「啊?」甫平心大感離奇。
「他們研究我的期間,我一直偽裝成一塊具有接受信息能力的智能手飾,我給他們放出了戰艦的坐標,目前他們才剛剛和那個襲擊我們的文明接觸,我又偽裝成我具有自毀能力,裝置在一定時間後直接破碎,部分碎片便變成流體進入了他們的電子設備,將他們的情況全部了解之後,變成了手錶,又遠程通過電腦的語音系統賄賂了那個士兵。」
「等於說……還有一部分的你還在蘭度塔拉手上?」
「沒錯。」
甫平心搞不懂了:「那你要怎麼幫我。」
「製造暴動。」核心的回答簡單幹脆。
「暴動?」甫平心無法理解,這裡沒有任何可以製造暴動的條件,「要怎麼做?」
「你的待遇比一般的囚犯要高很多,就這一點,都足夠引起囚犯對蘭度塔拉的不滿了。」
甫平心再次回頭,長時間沉浸在書籍中使他並沒有發現對面的囚犯對他可謂分外眼紅,就光對面天天都能看見甫平心的生活的三個人,與甫平心對視的瞬間就已經滿腔怒火。
「這確實是個很好的導火索,但我可並沒有實力能夠對付這麼多囚犯,更別說是那些高大威猛的了。」甫平心輕輕吐槽。
「你有我還怕他們?」核心聽上去溫柔但是語調極其冰冷的聲音讓甫平心有些安心,「他們是導火索,你的任務就是點燃他們,暴動的根源終究還是在我們手裡。」
「是麼……」甫平心回憶著核心那嬌弱的投影「核心,你有什麼功能能把他們一次性全撂倒嗎?」
「這不用你操心。」核心嘆了一口氣,「甫平心同志,咱們倆都已經算是宇宙的遺民了,該把過去的位置扔下了吧……」
「什麼意思?」
「我得有個名字,核心只是個東西。」
「你要名字?」甫平心隨手拿起一本書,想找找能配的上核心那一身白皙身影的靈感,「你讓我想想。」
「不用想了,我很久以前就想好了。」
「很久以前?!」甫平心吃驚到被口水嗆了一下,「你是有多閒……」
「哈……我可跟你說過了,船長只繼任了九個人便後繼無人,這戰艦可是航行了將近有上萬年,我也就一個人在那裡呆了有上萬年,一成不變的數據以及全知全能讓我在這一個人的永恆中痛苦不堪……也只有你們這些每次宇宙跨越時才會有的抉擇者能陪我聊聊天了,儘管每次的對話都沒什麼新意,你算是還比較有趣的。」
甫平心有些尷尬,被這麼夸上一次令他有些不知所措。
「以後就叫我鶴熙吧,我看書里鶴的形象還是挺自由的。」
「就是發音變了一下而已麼。」
「不一樣,那是名字。」
「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