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憶楚聽著時韻安的聲音，他眼底含著顯而易見的不解，思緒如海洋萬物般雜亂不清，看著這個女人的眼神也恍若隔世。
這些日子，他可以將時韻安看得很清楚，可卻越來越看不清當年的自己。
他到底蠢得多麼無可救藥，為了這樣一個女人棄了時今棠……
她說時今棠左右逢源……可是事實真的是這樣嗎？不……自他們正式分手後，時今棠甚至沒給過他好臉色，甚至從來沒有正眼看過他，更別說對她笑了……
「左右逢源。」從前時韻安說時今棠的不好，蕭憶楚都不會在意更不會反駁。「我倒希望她是這樣，至少不會讓我這樣頹敗。」
時韻安聽著蕭憶楚的聲音，她通紅的雙眸之中含著不可置信，但那些骯髒的情緒都轉為絕望，流產給她身體帶來不小的傷痛，這份痛也愈演愈烈蔓延到了心底。
她知道，她和蕭憶楚回不到從前了。
但從今天起，她開始更痛恨時今棠。
「我會派人過來照顧到你出院。」蕭憶楚收回了自己的視線，也徹底將這份不明亮的往事從自己身上摘除，「今後，你好自為之。」
話音落下後，蕭憶楚沒再留戀，邁開步子走出了病房。
長廊盡頭，男人身著乾淨整齊的白大褂，在看到蕭憶楚後抬起清潔手摘下了臉上的口罩。
「蕭憶楚，我還真沒看錯你。」池明凜低頭輕笑一聲，那如無底洞般藏著情緒的雙眸之中泛著敬佩，「我之前還在憂愁怎麼處理你這個名義上的妻子，現在倒是不用愁了。」
「池明凜，你氣色不錯。」蕭憶楚站在原地，雙眸之中是平穩的坦蕩，抬手護著火光點燃了香菸。「真的是病到快死的人麼？」
「不然你以為我會把時今棠讓給你麼。」池明凜眸中也散著十足的占有欲，「我對她的喜歡，勝過你。」
「你喜歡她什麼？」
蕭憶楚漫不經心地詢問，他說著抬了抬視線，似在全神貫注地觀察著面前這個男人容顏上所展現的情緒。
「喜歡無需宣之於口，最開始，我只是希望她伴我餘生。」池明凜神態之間並沒有什麼情緒波動。「可現在……卻是我不能陪伴她了。」
「蕭憶楚，那你呢？」
蕭憶楚聽到了池明凜的問題，但他並沒有出言回答他這個問題，只是默默吸菸，垂眸將情緒盡藏深海。
喜歡時今棠什麼？這個問題，這麼多年，蕭憶楚都不知道該怎樣回答。
明明她的一切都有替代品，可是蕭憶楚總只想著時今棠。
「無論如何，你很快就能得償所願了。」池明凜說著抬起腳步走到了蕭憶楚身旁，將手掌放在了男人肩頭之上。「你只需將保胎藥算計她喝下，其他的，一切交由我。」
蕭憶楚推開了池明凜的手，他只是微微側頭與池明凜對視，但不過幾秒便收回了自己的視線，又嫌棄的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肩頭。
「同樣的話無需交代第二遍。」蕭憶楚輕捏著自己指間的香菸，轉身背對著池明凜。「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池明凜聞言低笑，在這樣不明亮的燈光之下，他雙手插入白大褂的口袋之中，一面是白衣天使，另一面卻如臨深淵的黑暗。
尤其是看著蕭憶楚的背影時，他眸色晦暗不明，眼神之中帶著低諷和不屑。
早年京圈傳聞，蕭憶楚是蕭京野指定的繼承人。將來蕭氏萬貫家財，全都會無條件落在蕭憶楚身上。
「可是，未免太可惜了。」池明凜涼唇一張一合，眼底帶著貪婪輕笑，「他這樣的蠢貨，配得上那樣豐厚的家產？」
池明凜承認，蕭京野在商場上運籌帷幄，他能力卓然到從未在商戰中吃過敗仗。這樣一個商業天才甚至可以將紙醉金迷踩在腳下，又能為一人守住身心。
他什麼都值得人敬佩，可這挑選繼承人的本事，卻足以使後人詬病。
「可惜，我不姓蕭。」
池明凜說著轉過身看著窗外的夜景，眸色斐然的看著一切，心裡也在盤算著那份計劃……
——
次日清晨，京市又下起了小雪，飄舞的雪花洋洋灑灑，氣氛安靜得讓人十分舒心，男人長腿交疊坐在落地窗前的沙發上，視線落在院落之中那顆枝繁葉茂的海棠樹上，雪花之下的花蕊整齊開放，那一抹粉色給這個冬天徒增溫暖。
「哎呀……海棠花居然開了！」許嫂在看到窗外的美景後連忙道歉，「抱歉少爺，我沒預料到，我這就讓人去清掃海棠花上的雪！」
他的海棠樹很奇怪，是冬季會開花的品種但這些年冬天總是一片枯藤，只在前年逢京初雪時開過花，雪落在海棠花上對於他人說是美景，可在蕭京野眼裡，那是他的情意被覆蓋。
所以，那天他推了所有行程，就算冷的手指泛紅也要將所有花瓣上的細雪清掃。
「不用了。」蕭京野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他從沙發上起身走到了落地窗前。「等細雪消融，海棠嬌艷欲滴的樣子，會更美。」
「老公！」此時，遠處傳來時今棠十分興奮的聲音，「老公！窗外海棠花開了！」
蕭京野聞聲轉過身，時今棠容顏上的開心不言而喻，見她快步走來蕭京野便迎了過去，手臂掠著她的腰垂眸看她粉黛未施的潔淨容顏。
「哇你的海棠樹冬天還能開花啊！」時今棠的笑意從容顏蔓延到眼底，「在京市這麼多年，我還第一次見到哎！」
「它在我心裡，已經開花千萬次。」蕭京野握著時今棠的手，與她十指相扣。「這次，開給你看的。」
「太漂亮了……」時今棠說著走到落地窗最近的位置，「又下了這樣的小雪，真是應景呀。」
於蕭京野而言，美景不止海棠與雪。還有時今棠，她就是一道風景線。
「等明年細雪落在海棠花上，我跳一支舞給你看好不好？」時今棠雙手環著蕭京野的手臂，「那時候……我們的寶寶是不是也會走路啦？」
時今棠所說的，蕭京野光想想就很期待。
「阿棠。」
「我很開心。」
為我的愛再也不用躲躲藏藏而開心，為你可以回應我的愛而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