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媽媽經常說,她每天下班回來,我都是躺在地上。
每天回來我身上都會有新傷。現在想想,那時候也不知道是不是摔壞了腦子,反正現在人是傻乎乎笨笨的也沒有以前那麼開朗。
不過我媽媽一直說我也是一個命大的主。除了天天晚上都滾到地上以外,有一次我竟然也是差點就丟了性命。
如今也只能依稀記得母親說的話,只是聽她說,我不知怎麼跑出去,竟然掉到別人的茅坑裡去了。那上面還有一塊板子,他們找到我的時候,我竟然還在裡面叫著救命。
除此以外,還有一次,竟然掉進了水潭裡。
那都是回村以後的事情了。
那年是夏季,我去七舅舅工地上玩耍,正在吃飯的時候,我媽媽打來電話說是爺爺過世了。於是,我們一家三口也是著急的收拾晚上就出發回家。那時候火車不快,至少也要坐幾天的火車。
走的時候,舅舅把他那塊還沒吃的西瓜也給我帶上了。那時候七舅舅對於我還是捨得的。只是後來就吝嗇了。
我的爺爺是個聾子,那時候他空有一手手藝,賺的錢從來不給奶奶用,我們自然也沒有。
那時候鄉村大多數還是茅草屋,而我爺爺就有一手補茅草屋的手藝,那時八十元一天。如果是別的家庭,那日子過的也算比較輕鬆吧!
然而恰恰相反。
從我回來以後,我就一直跟著奶奶生活,奶奶跟我說的最多的就是,你爺爺那個聾子,心好黑,賺的錢從來沒有得過他一分,吃過他一分。
在婚姻里,我感覺我奶奶和媽媽都遇上了一個自私的主。在我的印象里,我的媽媽曾經也多次跟我講過我爸爸的自私做法。
我爸爸是一個重男輕女的人,我媽當初在廈門生了我,由於一直以來吃的也不好,導致我媽媽沒有奶水,剛生孩子還在月子裡,有天媽媽心裡真的很想吃一顆雞蛋,讓爸爸去買點,爸爸硬生生的把我媽罵了一頓。
甚至為了節約開支,聽家裡的教唆,竟然將我媽一個人拋棄在廈門整整一個月,那時候媽媽剛生產不久,整整一個月後爸爸才從老家來到廈門。
原本回家只是去交罰款的,可是奶奶爺爺那時候聽說是個女兒,一直讓我爸爸不要管我和我媽,更別說交罰款了。後來還是在外公外婆的勸說下,我爸才去了廈門。
而我回村以後,不知道是為什麼,和外公外婆異常親近,特別喜歡去外公家裡。我們家住在長江邊的一座大山頂上。而我外公就住半山腰裡。
爺爺去世後我就再也沒有去過廈門,又開始在村上的那所學校上課。
由於七歲的我,已經到上二年級了,作為一個插班生,二年級的老師也不要我,還是學校以前的兩位老師替我說情 ,那時候我成績很好。讓我從一數到兩百,頭腦里很清醒,數的時候卻還是磕巴了一會。
最後我成功入學,只是不久後我就被piapia打臉,因為我考了全班倒數第一名。
也就是從此以後 ,班上的老師和同學自然也就遠離了我,更不喜歡我。在學校,我得不到老師的鼓勵,同學的幫助,我仿佛是一個落單的獅子,被其他獅群欺負。回到家,奶奶不會安慰我,只是一味的讓我做作業,干農活。
我心裡好像有什麼話要說,卻又找不到地方說,不知道說什麼,我是個孩子,更沒有人理解我需要什麼。而我,只是變得越來越調皮而已。
我討厭奶奶家,我喜歡去外公家裡,外公家裡有大我幾歲的哥哥姐姐。放學的時候他們會熱情叫著我一起去外公家裡,回到家會一起做作業,玩耍時,每次都是我受傷,睡覺的時候,被欺負在角落的也都只是我。
即便如此,我依然還是喜歡去外公家。
外公家離長江不遠,山間還有一條水溝從山頂直通長江,那條水溝漲水的時候我們會放上筲箕,接一個晚上,第二天就會有很多泥鰍和黃鱔。
那從山上一直流到快到江邊的馬路邊上時,有一處比較平坦的地方,那裡有許許多多的小塊乾淨的石頭,清澈冰涼的水剛好淹沒那些小石塊。
這時候你輕輕扳開那些小石塊,迅速用手一按,一定會抓到淡水山蟹。
甚至天氣熱的時候,我們還去江邊大石包群上釣過螃蟹,隨手搬下一根一米的棍子,田地里抓上一隻青皮青蛙,刮皮用繩子綁上,往那石縫裡一放,一兩分鐘準會釣上一長串的螃蟹,用不了多久,帶去的水桶就會裝上大半桶。
我喜歡去外公家,或許除了家中的哥哥姐姐能讓我哭也讓我笑以外,也許也是跟吃有關了吧!
外公家裡那時候種了很多水果樹,櫻桃,桃子,李子,荔枝,枇杷,還有梨子。
我最愛的就是櫻桃,枇杷和荔枝。
那時候的水果從來不見主人家打什麼藥,那時候的老種枇杷如今也是看不見了。那時候的枇杷不大,可是真的比蜜香甜,果子在樹上就能聞到一陣果肉香氣。
我們基本都是洗乾淨用嘴咬去枇杷肚子,然後放進嘴裡吐出果核一口就吃掉了。如今的枇杷雖然很大,可是吃起來不僅酸甚至一點也不甜。
櫻桃成熟的時候整棵樹上都被一大串紅色如星星密密麻麻的點綴著,滿樹紅綠相間搭配,看起來鮮紅誘人,漂亮極了,摘下一顆放入口中,簡直入口即化,十分香甜。
站在外公的田土上,向山下望去就是咫尺的長江,連翻騰的江水也能看的明白。
荔枝樹就要種在能吹到江風的地方,那荔枝才會結果才會更甜。
一顆顆長滿小刺的荔枝輕輕拔掉外殼,晶瑩潔白的果肉就露了出來,一嘴滿口的甜漿厚實的果肉,小嘴一吐,露出小小的果核。
不論哪種水果成熟,鎮上倒賣水果的老闆都會主動來到外公家裡收果子,賣櫻桃時好幾次我也在,外公一邊摘櫻桃一邊還要注意看我有沒有偷吃櫻桃。
因為好的櫻桃是要賣的,只能賣完以後我們才能吃。
連續去外公家幾天後,外公會攆我走,早上上學的時候,他會好心的提醒我,今晚不要來了,該回去了,回去看看奶奶,我也感覺不到難過,只是毫無表情而已。
從我在老家以後,父母每年都會在大年三十前幾天就回來。那段時間也是我我最開心的時候,因為他們會帶我買洗衣服,買吃的,也會帶著我一起去外公家裡,我會感到從未有過的親情。
掉入水池的那一次就是春節和父母一起去外公家的時候,中午所有的家長都在忙著做飯,幾個哥哥姐姐也不知道跑到哪裡去玩了,只剩下我一人。
在大舅院子下面有一個小水池,水不深但是裡面的淤泥很多,舅們叫它牛滾凼。
而我那天就從邊上過的時候,直接滑落掉進了淤泥了,七八歲的我在水池裡蒙圈一樣,不知所措。水和淤泥直接到我腰間,我在心裡很害怕,心臟也在顫抖一般,我拼命叫著救命,使勁的扯著嗓子,不知道叫了多久,屋內終於有人跑了出來,我媽就這樣跟在人群里。
我最開始聽到的聲音好像是我七舅媽的聲音,她來到院子邊聽見我的呼救,轉身朝屋內走去。
「八妹,你家萬五掉水裡去了。」
不久後我媽就跟著一群人往牛滾凼跑了過來。一把將我拉了起來。
回去後我沒有哭,只是呆呆的讓我媽給我收拾,後來在吃飯的時候,我媽還開著玩笑,你命大呢,還知道要叫救命,隨即是飯桌上一起迎合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