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東西在他體內運轉,掀起猛烈的浪潮,劇痛席捲全身。
在藺府里,緊閉的一扇門裡,藺嶸唇邊帶著一抹詭異的笑容,身體倒在地上。
這一具身體直到現在,徹底成了一具空殼。
他的魂體在護魂法寶的庇護下,被藺琢體內的食魂咒完全吞噬。
等了這麼久,終於等到了今天。
只不過,似乎藺琢這邊的情況不太好,為什麼會有個老道士在面前?
來不及讓他想更多的,藺琢瘋狂抵抗他的吞噬,前所未有的劇痛仿佛從靈魂深處傳來……
藺琢倒在了地上,唐挽撲在他身邊:「藺琢!」
黑色迅速蔓延滿藺琢的眼球,讓他的眼睛變成深色的漆黑。
「不。」藺琢晃了晃頭,握住她的手,拼命站起來,「我沒事。」
他看起來一點不像沒事的樣子,外溢的黑霧已經濃郁到人的肉眼都可見,渾身冒著黑氣的男子,簡直像是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
老道士皺眉看著他:「奇怪。」
他沒有猶豫,揮動拂塵,一個五行符文瞬間打在他身上。
本就只能艱難維持意識的藺琢徹底陷入漆黑之中,黑暗之中他猛地睜開眼,看見朝他走來的人。
是藺嶸。
藺嶸勾著嘴角:「二弟,很意外嗎?」
……
唐挽試著晃了晃藺琢,藺琢痛苦地皺著眉,蜷縮在地上。
唐挽不敢再動他,她看向老道士。
老道士隨手將拂塵搭在臂彎,嚴肅地看著她:「人族身體,卻有鬼族血脈,莫不是,她就是被封印進人族身體裡的鬼族?」
很顯然,這話不是對唐挽說的,而是對他身後某個地方的人說的。
「啊啦,不愧是道長,竟然發現我了呢。」杏娘憑空走了出來,走到老道士身邊。
她居高臨下地看著唐挽,目光變得嚴肅,對老道士道:「道長說得沒錯,就是她。」
老道士:「既然如此,她已經不再是人族了。」
他目光冷漠,握起了拂塵。
唐挽被金色符文打中的時候,沒有看老道士,而是看向杏娘。
對上杏娘那雙帶著笑意的眼睛時,她也忽然勾了勾唇:「抓到你了。」
什麼?
杏娘讀懂了她的口型,瞳孔縮了縮。
唐挽吐了一口血,幸好她提前吩咐了099幫她屏蔽痛覺,所以此刻她只是感覺到腦袋的眩暈。
她擦了擦唇邊的血,對老道士道:「道長,我只是個普通人,並不是你所說的鬼族,至於身體裡的血脈,恐怕你不知道血脈是可以被轉移的吧?」
老道士眼神動了動,沒等他有什麼反應,昏迷的藺琢站了起來。
杏娘立刻看過去。
他身上的黑氣尤其濃郁,大口地喘息著,漆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看向受傷的唐挽。
他朝她走來,目光片刻不離她嘴角的血跡,某種克制已久的瘋狂,從給一條骨頭縫裡溢出來。
他想殺人,現在就想,殺光這些傷害她的人。
「挽挽……」藺琢顫抖的手指捧起她的臉,「疼不疼?」
唐挽咬著唇,撲進他懷裡,抱著他的腰:「相公,我好害怕。」
藺琢低下頭,脖子和喉骨發出輕微的咔咔聲,他想碰一碰她的唇,告訴她別害怕,他會保護好他……可是不行,他好像、保護不了她了。
老道士聽見陣法的異動,抬頭一看,竟然是五行封鬼陣出現了裂紋。
「不好!」
他雙手掐訣,就在他急於縫補之時,面前襲來一道黑光。
「噗——」他吐出一大口血,雙目暴突地看去。
……
藺琢現在處於一種清醒又混沌的狀態,他失控地攻擊著道士。
老道士想要捏碎靈符呼喚師門,也無能為力了。
杏娘被打傷後,躲在後方緊盯著藺琢,最終似乎看出了什麼,勾了勾唇,收手離去。
老道士倒在了地上,進氣少出氣多,奄奄一息地看著面前的鬼族。
「你、你體內……有兩股力量!」他艱難地道,「快停下,你消耗著力量,會讓他找到吞噬你的時機!」
藺琢聽見藺嶸的笑聲:「哈哈哈,他說的沒錯,但晚了。」
藺嶸一直以來都知道藺琢的弱點是什麼,是唐挽。
「你為情所困,而我,最看不起為情所困之人,因為,這種人的弱點實在太明顯了。」
他很好地利用了藺琢的弱點,在藺琢急於殺死打傷唐挽的老道士時,就是他趁機吞噬藺琢的時機。
此消彼長,藺琢的魂力極速消耗,而他潛伏著,像是深淵一樣張開巨口。
藺琢的意識深陷墨色潮水中……
老道士艱難地爬起來,朝唐挽走去:「走,快跟我走,他要失控了!」
他活這麼久,過得正氣凜然,從沒想過有朝一日被人愚弄,落得如此境地,這也和他過於輕敵有關,他從沒見過鬼氣如此強橫的鬼族,這少說是等級很高的一類鬼,比如能控制時間的時鬼,也比如擁有始祖鬼本源之力的虛無鬼。
唐挽避開他的手:「道長,你自行離去吧。」
她站在原地不動,她能感覺到,她今天走不了的,冥冥之中的聲音告訴她,今天就是她的死劫。
不過說起來,擁有記憶的她渡劫,算不算是作弊了?回了仙界之後,這種渡劫成功是算數的嗎?
萬一有人指出她耍賴、作弊了怎麼辦?
唐挽一邊思索,一邊從空間裡拿出金釵,藏在寬袖裡。
「你在逞什麼能,快隨我走!」老道士咬咬牙,試圖拉走唐挽。
唐挽推開他,眼睛一抬,看向緩緩站起身的藺琢。
無限蔓延的黑霧,無聲無息地傳遞死亡的氣味。
而站起來的藺琢,緩緩活動了一下脖子,獰笑著抬起了眼睛,看向他們。
「走?一個都走不了。」
藺琢,不,現在是藺嶸,他懶洋洋地眯了眯眼,先是瞥了一眼試圖反抗的老道士,身形瞬間出現在他面前。
只見老道士被打飛出去,墜落在地不省人事。
而後藺嶸猛地扣住唐挽的脖子,微笑道:「到你了,你身上的另一半血脈是我的……我會吸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