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愧是太宰君,反應的真快啊。」
大夏天還頭戴氈帽的少年忍不住感慨道,他站在另一個高點,拿著望遠鏡觀察遠處的戰況。
「費佳,接下來是到我們出場了嗎?」
他身邊的少年做小丑打扮,面容上的眼淚圖案因為喜悅而更加鮮艷。
費奧多爾搖搖頭,他臉上帶著古怪的笑容,慈悲而殘酷,真實到虛偽。
「不不不,我親愛的尼古萊。」
「這可不是我們的舞台,我們需要與這場陰謀毫無瓜葛,才能成為最後的贏家。」
「真正該登台的演員,已經上場了。」
肉眼可見的白霧瀰漫了起來。
穿著白色長袍的青年從白霧裡走來,他有著雪白的長髮,氣質飄忽如同來自阿瓦隆的妖精。
「真是美麗啊,幻術和言靈的光彩都如此奪目,只可惜,我能夠分離,卻無法收藏。」
澀澤龍彥懷中抱著一束白玫瑰,唇角帶著虛幻的笑容。
「橫濱可真是有意思的地方,能夠遇到這麼多有趣的人。」
他微微欠身,語調輕快腳步輕盈,明明是個觀眾,說話時卻帶上了歌劇演員一樣的浮誇口吻。
「諸位,期待你們給我帶來精彩的表演。」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白霧瀰漫了整個空間,風間琉璃的動作停住了,就連化為紫色霧氣的D·斯佩多也被迫現身。
中原中也身上紅光斷斷續續的閃爍,蘭堂的金色輝光也黯淡下來,似乎隨時會離體脫出。
只有太宰治沒受到影響。
澀澤龍彥露出驚訝的表情,他皺起眉頭。
「我記得你,你是那個高瀨會的成員。」
「上一次簽售會,就是你打斷了我和琉璃老師的會面。」
太宰治吐出胸中一口鬱氣,他聯繫了不少人,但裡面絕對沒有澀澤龍彥。
按照綾辻行人的說法,這人馬上就要成為異能特務科的新任科長,森鷗外也不太可能聯繫他。
那這傢伙究竟是誰派來的?
太宰治實在沒忍住,用古怪的眼神看向不遠處努力控制異能力的蘭堂。
你也太能拉仇恨了吧!
到底有多少人想殺你啊!
太宰治撇撇嘴,現在大家都在和自己的能力作鬥爭,戰局反而相對穩定起來,他把注意力轉回澀澤龍彥身上。
「真讓人好奇呢,澀澤先生。」
「今天琉璃老師可沒有開簽售會,你來這裡做什麼呢?」
澀澤龍彥心情還不錯,他看著不遠處的蘭堂和中原中也,在場所有人中,只有他們兩個尚且能夠勉強控制住自己的能力。
這是何等美麗的異能之光。
等得到他們的異能力結晶,剛好可以送給琉璃老師,作為初見的禮物。
「自然是為了那位來自法國的間諜。」
他看著太宰治,不知道想起了什麼,笑意加深。
「港口黑手黨的新任首領森鷗外傳來消息,他發現了一個法國間諜的下落。」
「這個間諜曾經盜竊了軍警的異能實驗資料,無論是異能特務科,還是軍警,都對此高度重視。」
「森鷗外以此做交換,他幹掉間諜,避免情報傳到歐洲。而作為獎賞,異能特務科將給他發開業許可證。」
太宰治面無表情,他早該想到這一點。
蘭堂的威脅性太大了,哪怕利用琉璃老師,森鷗外也不一定能掌控這枚棋子。
比起手拿一張不確定的鬼牌,把他打出去換取當下更需要的利益,才是森鷗外的一貫做法。
太宰治怒極反笑,「那你又是為什麼想解決掉這個間諜呢?白麒麟閣下。」
「難道是迫不及待想成為異能特務科的番犬了嗎?」
澀澤龍彥並不生氣,他的神色仍舊溫和,「因為他們就求到了我面前,而恰好,我想要出任異能特務科的新任科長」
「異能特務科雖然沒用,但也不樂意被一個黑手黨脅迫。」
「港口黑手黨能幹掉法國間諜,難道異能特務科就沒這個實力嗎?」
「就算確實如此,他們也不可能承認,因為那太丟臉了。」
「對我來說,既能得到新的異能力結晶,又能更快上任,還能來橫濱見琉璃老師,何樂而不為呢?
澀澤龍彥眉眼含笑,太宰治面無表情。
他倆的異能力一個是分離異能,一個是消除異能,某種意義上屬於相互矛盾的異能。
如果碰撞在一起,很可能引發異能特異點,進而造成根本無法想像的後果。
但是……
太宰治看向其餘人。
D·斯佩多直接跑路了,他本來就是個亡靈,鬼知道這種白霧會不會對他造成精神傷害。
森鷗外才付了幾個錢,也配讓他玩命?
想也不可能。
風間琉璃面目猙獰,他身上出現一道道血痕,似乎沉浸在一場噩夢中,怎麼也走不出來。
王將仍舊站在原地,他好像受到了影響,又好像沒有。
白色的面具遮掩了他的神情。
中原中也和蘭堂明顯已經堅持不住了,澀澤龍彥作為整個島國的大寶貝,幾乎得到了所有資源的全面傾斜,和原著根本不是一個量級。
現在的他,哪怕不是超越者,也無限接近了。
只不過他的異能力對普通人毫無傷害,反而天克絕大多數能力者。
如果中原中也的異能力離體,那就是直接出現一個暴虐的荒神。
別說是擂缽街大爆炸了,但凡再瘋一點,直接炸掉整個橫濱也不是不可能。
這種情況下,只要蘭堂異能力離體,他必死無疑。
太宰治簡直要笑出聲了,他花了近兩年的時間絞盡腦汁想要殺掉蘭堂,可此時此刻,他卻又竭盡全力想盡辦法阻止他奔赴死亡。
這世界是一出多麼滑稽的喜劇,他是這舞台上多麼可悲的一個丑角。
喜歡一個人,想要竭盡全力去幫助對方得到幸福,真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正是因為這樣的情感,那隻狐狸才會在臨別的時候,都送出祝福,而非是哭鬧不休吧。
人要永遠對她所馴服的一切負責。
太宰治舉起槍,子彈上膛的聲音在白霧裡格外清晰。
澀澤龍彥露出奇異的微笑,幾枚赤紅色的寶石浮在他的身前,顏色鮮艷,宛如凝固的血液。
「如果你想用槍殺掉我,未免有些可笑了。」
他身上帶著鍊金道具,咒具,魔術道具,從頭髮絲到腳後跟都被金錢的氣息牢牢守護著。
「當然不,我可沒有那麼天真。」
太宰治笑吟吟地看著他,一手持槍,槍口調轉對準了自己。
「澀澤先生,你見過這麼多種異能的結晶體,那你知道異能無效化的結晶是什麼樣子嗎?」
看著澀澤龍彥睜大的眼睛,太宰治微笑著說,「不瞞你說,我也很好奇。」
他扣動了扳機。
槍聲響起的瞬間,王將如同離弦之箭一樣朝蘭堂奔去。
他根本沒有受到白霧的影響,因為他本來就沒有言靈!
這個陰險的男人一直站在原地,只是在等澀澤龍彥和太宰治都忘記他的那一刻。
長刀出鞘,他雙手握住刀柄,鋒利的刀刃刺入蘭堂的後心,濃腥的鮮血染紅了刀鋒。
太宰治的血染濕了白襯衫和黑色大衣,他竭盡全力轉頭望去,只看見了蘭堂茫然的神情和黯淡的眼瞳。
死神的鐮刀穿過著他的脖頸,仿佛是在嘲笑太宰治的自作孽和白費勁。
藍色的異能力結晶緩緩升起,澀澤龍彥露出驚喜的表情,他伸手想要去接,卻停在了原地。
夕陽中,蘭堂站在原地,王將仍緊緊握著刀柄,太宰治昏倒在地上,所有人如同凝固的雕塑,一動不動。
只有琉璃在向這片廢墟奔跑。
無數隻鐘錶相繼出現在天空,它們一隻接一隻破碎,又再度凝結,仿佛一千萬隻蝴蝶的骸骨屹立在時間的長河上。
死去、化繭,飛翔,死去……
整個世界一片寂靜,琉璃只能聽見耳邊咔噠咔噠的聲音。
她正踩在時間的指針上。
於是整個世界的時間開始後退,而她在一步步向前奔跑。
腳下是硌人的鋼筋水泥,白霧開始消散,失去理智的人恢復清醒,太宰治的異能結晶回到他的身體裡。
他胸前猙獰的傷口逐漸癒合,就連襯衫和大衣都整潔如新。
全世界的時光都在倒流,所有的人和事物都朝著舊歲月疾步奔跑。
只有兩個人除外。
向前奔跑的琉璃。
以及停在原地的蘭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