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覺完美,又何必來問本宮?
【怎麼不說話?】
【不說話便是嫉妒本宮的聰慧。】
【那就是沒問題。】
沒問題的意思是,以後她就這麼幹了。
皇后:「……」她這個人有時候是不是太自信了些?
蛾眉月掛半空,漫天星子閃動,風送蓮香、蛙聲陣陣。
剪秋和頌芝熄了燈籠,腳下的路反倒更加清楚。
皇后和年世蘭並肩而行,無人開口。
【我哥哥過兩個月便要回來了,他是個很好的人,從小對我就很好,這次回來肯定會給本宮帶許多寶貝。】
【看在你而今待我還不錯的份兒上,我可以給你挑幾件你喜歡的。】
年世蘭提起哥哥,語氣帶了幾分妹妹的嬌柔,那是真心歡喜。
年家的兄妹情,皇后是真心羨慕的。
【哥哥會給我一件墨狐大氅。】
前世這件大氅,年世蘭送給了太后,當晚老太婆勸狗皇帝雨露均沾,母子便商議著要給自己歡宜香。
都是好人。
本宮這個惡人的東西,還是莫要拿去污了他們的眼。
【冬日裡穿起來可暖和了,暖過你夫君的懷抱。】
這是什麼鬼形容?
皇帝而今與自己少有夫妻之實,那是她夫君還差不多。
【本宮年輕,還穿不上,你若喜歡,本宮倒是可以勉為其難,閃、送給你。】
想說賞給本宮是嗎?
皇后:「不必。」
這還是年世蘭頭一次主動、不帶任何嘲諷地、想要給皇后送東西。
沒想到皇后拒絕得這般乾脆。
【……】失落。
皇后抬抬手,剪秋和頌芝往後退了兩步,「日後有的是機會。」
年羹堯從西北帶來的好東西,皇帝難道認不出?
她這個時候送這樣珍貴的東西給自己,只怕皇帝會發現端倪。
機會有的是,等將來皇帝沒了,想怎麼給便怎麼給。
年世蘭嘴角翹起來又落下去,「哦。」
【還有西北的珍稀藥草,皇帝咱都不給。】
【前世你想自己給皇帝生個孩子,明年要單獨跟皇帝出宮。】
【給你補補,說不準你還能老來得子。】
老來得子……
皇后:「……」怎會有這樣的事?
她向來聽風就是雨,一定是胡說八道!
【你不是喜歡看醫書嗎?我前陣子給哥哥寫信,讓他把繳獲的醫書全都帶回來,到時候都給你。】
【你放心,醫書偷偷的給,不讓老登發現。】
皇后停下腳步。
「又怎麼了?」年世蘭問。
【莫不是被本宮的誠意感動哭了?】
皇后默默深吸一口氣,「本宮到了。」
年世蘭抬眼,還真是,「哦。」
剪秋扶著皇后進殿,「華貴妃雖說還是與從前一樣不知禮數,奴婢瞧著,待娘娘似乎比從前客氣不少。」
「娘娘說話,她都不敢反駁。」
皇后:「……」她那是不敢反駁嗎?比以前反駁得更厲害了好嗎?
「華貴妃定然是感受到您的好,所以對您也恭敬起來了。」
也不完全。
皇后進門前回頭看了一眼,她方才已然有些討好,想說的應該不是送東西。
而是讓本宮幫她救救哥哥吧。
原來人與人之間,不只有勾心鬥角,世間真的有一份情,值得性命來護。
年世蘭從鏤月開雲回去,站在路口,停下腳步,遙遙瞧著遠處勤政殿的燈火。
蘇培盛說西北有軍情,倒也不是託詞,是真的來了軍情。
山東界內的敵軍流兵是除了,軍糧去西北也改了路線,一路順利,可糧草眼見便要到青海,被敵軍埋伏。
蔣文慶這次沒有臨陣脫逃捲走軍餉,他面對敵眾,直接投降。
「放肆!」
皇帝怒摔奏摺。
「皇上息怒。」
隆科多抱拳回稟:「好在年大將軍及時趕到,已經控制住局勢,蔣文慶等人被殺,糧草和軍餉損失並不大。」
讓皇帝震怒的,不單單是蔣文慶的投降,還有他千防萬防沒有防住的命運。
原本該發生的事情,不過是推遲了個把月。
根本沒有改變。
「奴才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這裡也沒有外人,舅舅有什麼話,不妨直說。」
「蔣文慶拱手而降、罪不容誅,當場被殺也就罷了,其他人都是朝廷命官,是不是該押送回京,聽候皇上發落?」
隆科多的意思,年羹堯區區臣子,擅自做主殺了所有押送人員,越權了。
越權,便是無視帝王、藐視皇權。
這是皇帝最在意的。
有他這句話,年大將軍的功勞簿上,自此多了個污點。
皇帝心底一怔,面上卻沒有任何異常,「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權宜之下,年羹堯殺了幾個犯事之人,倒也無妨。」
隆科多還想再說點什麼,皇帝將他打斷。
勤政殿商討還在繼續,頌芝提醒道:
「娘娘咱們回去吧。」
回去……
從圓明園回去,便進入自己的死期倒計時。
沒有人能夠理解年世蘭這個時期的提心弔膽。
狗皇帝是靠不住的,從前她磕破腦袋,他也不願見。
皇后而今願意幫自己,別說是討好,便是下跪,只要能保住哥哥一家,她都願意。
年世蘭嘆了口氣,邁步前行,「芝芝,你說本宮現在怎麼變得這麼貪心呢?」
「娘娘哪裡貪心了?」頌芝不理解,「娘娘而今都快無欲無求了,奴婢一點也瞧不出貪心來。」
不貪心嗎?
重生回來,她一心只想著保哥哥一家,哪怕用自己的性命去換,也無妨。
而今卻……卻捨不得了。
年世蘭又嘆了口氣,這個時機太不好了。
她只怕既要又要,最後一無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