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壽康宮出來,皇帝滿腦子都是隆科多和老十四。
他明明知道年世蘭的猜測荒誕無稽,可是越想越覺得可疑。
皇阿瑪是天子啊!天子!!!
她們是怎麼敢的?
皇帝現在才登基不久,隆科多無錯,他不能、也沒法這麼快對隆科多這樣的重臣動手。
鑾駕到了翊坤宮,年世蘭剛好從庫房出來。
「臣妾參見皇上。」
「懷著身孕不在殿中休息,這是去哪兒了?」
皇帝雙手將年世蘭扶起,一同入殿。
「明兒便是中秋,臣妾又有了身孕,便想好好賞賜後宮姐妹,一同樂一樂。」
【讓後宮這些小賤人好好瞧瞧,本宮可不是憑著哥哥的功勞當的貴妃,是靠自己的榮寵!】
「你有了身孕是大喜事,自該由朕來賞賜。」
【你一向只喜歡侄子侄女,又不喜歡親生的,本宮哪敢奢求你來賞賜?】
皇帝懶得計較,扶年世蘭坐好。
小廈子從外頭進來,與蘇培盛耳語,皇帝隨口問道:「怎麼了?」
「皇上……」
蘇培盛上前打了個千兒,瞧了眼年世蘭欲言又止。
【想走就走,何必整這一出?】
年世蘭體貼道:「想是朝政有要事,皇上先回養心殿吧。」
「眼下什麼要事能比得上你重要?」
皇帝抬手,「有什麼事直說無妨。」
「皇后娘娘去了壽康宮。」蘇培盛仔細著皇帝的反應,「許是為了明日中秋之事。」
「為了中秋?」
皇帝抬頭笑了一聲。
【只怕非是皇后要去,是太后召她過去的吧?】
【太后這是搞死本宮腹中孩兒不成,打算讓皇后來動手?】
蘇培盛:「團圓佳節,一年一度,皇后娘娘自然是要重視的。」
「團圓佳節?」
皇帝又想起年世蘭的話: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長遠,太后為了老十四也是煞費苦心。
他握著年世蘭的手,道:「明兒便是中秋,朕想著趁這個機會晉你為皇貴妃……」
「皇貴妃?!」
年世蘭表里如一的驚詫,「臣妾何德何能居這皇貴妃之位?」
【皇貴妃位同副後,皇后最在意權位,為了這點小事得罪皇后,激怒了她,把我孩子送走怎麼辦?】
【不要不要!】
「臣妾才晉位貴妃,這又晉位,只怕不妥,何況祖制,皇后在時,輕易不能封皇貴妃。」
年世蘭起身蹲下,「臣妾惶恐,實在擔待不起,還請皇上收回成命。」
【不要給本宮樹敵!】
「有朕在,誰敢……」
皇帝想告訴年世蘭,有他護著,沒人能送走她的孩子。
但是心聲,不能回答,便改口:「誰敢說三道四?」
【太后敢!】
【言官敢!】
【你過了這個興頭,就會忘掉自己說過的話,自己便要說三道四。】
「你哥哥年羹堯平定西北,你為皇家綿延子嗣,這都是有功於社稷的大事,自然是擔得起的。」
【又是為了哥哥。】
皇帝想起年世蘭從前說過,「祖宗之法都是天子制定,朕就是天子,朕說你擔得起、你就擔得起。」
【完了完了完了,又要捧殺本宮!】
「皇上隆恩,臣妾卻之不恭受之有愧。」
年世蘭見推脫不了,大腦極速轉動,「而今臣妾有孕,只怕六宮之事顧之不及,臣妾想,妃位虛懸,不如趁這個機會,將敬嬪、麗嬪一併封了,讓她們一同協理六宮。」
【有人分散注意,總好過自己一個人當靶子。】
皇帝覺得有理。
翌日,中秋,六宮同向太后請安。
皇帝沒有事先同太后、皇后商量,連說也沒說,便當眾拉著年世蘭的手,宣布封她為皇貴妃的事。
還下令讓皇后親自照看年世蘭的胎。
年世蘭聽到這話的時候,懸著的心幾乎要死去,她扭頭看向皇后。
【這勞什子的皇貴妃,比太后的簪子還倒霉,我可不想當。】
【是老登非要給我的!】
皇后目視前方,連一抹餘光也沒有給年世蘭。
年世蘭一顆將死的心,七上八下,更加忐忑了。
「……皇貴妃而今身懷有孕,精力有限,協理六宮的事便得要放一放,皇后身子本就不好,還要照看皇貴妃的胎,難免有照顧不到的地方……」
【皇后身子不好,你讓她照顧自己就好了,我自己的胎我自己照顧就好了。】
「所以朕與皇貴妃商議……」
【讓你不要給我樹敵,你還偏要說是本宮乾的。】
「晉敬嬪為敬妃、麗嬪為麗妃,敬妃從前在王府時有打理後院的經驗,便賜敬妃協理六宮之權。」
敬妃、麗妃下位行禮謝恩。
【還得是皇帝,這下子本宮拉攏後宮、謀後位之心,算是坐實了。】
年世蘭嘆了口氣,【皇后不得恨死本宮?】
太后瞧著也是。
她心情好,除了提前備好的節禮,另外賞了年世蘭一支簪子。
不是別個,正是前世沈眉莊假孕時,太后賞的那支合和如意簪。
拿到手的那一刻,年世蘭感覺天都要塌了。
【送什麼簪子不好,明知道皇帝忌憚十四爺,偏偏是懷十四爺時候戴的。】
【老太婆當真居心叵測。】
【想讓皇帝瞧見了,時時顧念手足之情放了她的老十四是嗎?】
【要不是她,沈眉莊也未必會被當眾拔簪、散發示人!】
【這倒霉簪子,到誰手裡誰倒霉,別說沈眉莊、連甄嬛這種光環加身的人,都沒逃過去。】
年世蘭十分惆悵。
皇帝瞧了一眼,又想起那句「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長遠」,他的皇額娘為她的小兒子,算計得可太多了。
明明是自己讓她坐上太后寶座,可她的心裡卻始終只有她的幼子。
眾人從壽康宮散去,眾妃嬪忙著恭賀敬妃和麗妃。
鳳駕先行,年世蘭跟著去了景仁宮。
比起被人發現自己和皇后的關係,她還是覺得得罪皇后的後果更嚴重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