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妹妹不會介意吧?
安妹妹介意啊!
怎麼單單皇上請的時候,不見她們這般積極,難得娘娘晚上召見自己,倒是被她二人趕上了。
安陵容張張嘴:連周寧海都被遣走了,現在說介意是不是有點晚了?
她搖搖頭,「娘娘召見,哪有我說介意不介意的?」
甄嬛雖則一貫妝容清雅,仍擔心自己太招搖,挨了皇貴妃心裡的罵,有意借了安陵容的妝鏡,卻被沈眉莊攔下。
「皇貴妃娘娘才不是那般小氣的人,陵容,你說是不是?」
安陵容勉強綻放個笑容,點頭稱是。
三人同行,路上商量著唱個什麼曲兒。
「唱那首《螽斯》如何?『螽斯羽,詵詵兮。宜爾子孫,振振兮』,祝娘娘多子多福。」
「這又不是什麼大宴,何苦這般嚴肅?」
沈眉莊不同意,「娘娘既是想聽安妹妹唱曲兒,自然要是安妹妹擅長的。」
「我記得上次安妹妹在公主生辰宴上一曲菱歌,娘娘讚不絕口,不如還是唱《採蓮曲》吧?安妹妹以為如何?」
安陵容覺得甚好,「都聽姐姐的。」
「是,是我考慮不周,安妹妹還有什麼想唱的?」
三個人拖琴抱簫、歡歡喜喜進了翊坤宮,兩個人看到皇帝如同塌了天,險些沒有繃住臉。
也沒人說狗皇帝也在啊!
甄嬛和沈眉莊互看一眼:早知便不來了。
年世蘭看到沈眉莊和甄嬛,滿眼驚詫,再看安陵容。
安陵容低下頭去:都怪自己,早知今日娘娘會召見,定然不留她們用晚膳。
【她們怎麼來了?】
三人蹲下、齊聲行禮,「皇上萬安、皇貴妃娘娘金安。」
皇帝原沒有抬頭,聽到合聲,抬眼看去,看到甄嬛、沈眉莊和安陵容,小眼睛滿是驚喜的光。
還以為她們避著不見自己,沒想到知道自己在翊坤宮,爭先恐後過來。
「起來吧。」
皇帝饒有興致道:「夜深霜重,你們怎麼都來了?」
只要未曾失聰,都能聽出皇帝語氣里的高興。
男人嘛,總是喜歡女人為自己用心的。
年世蘭剜了甄嬛一眼,【賤人!而今果郡王與你的婢女有私情,不去蜀中為你準備蜀錦,反倒去了江南替你的婢女尋母。】
她在半真半假胡說。
【你這是沒了可以私通的王爺,便反過頭來要與本宮爭皇帝了是吧?】
甄嬛和沈眉莊俱是一驚,默契垂眸,遮住眼底的歡喜。
她們因能聽到皇貴妃心聲,又知皇帝能聽到皇貴妃心聲,擔心自己的心聲也為人所偷聽,得了皇貴妃這句,立刻便在心裡給自己洗腦。
「許久不見皇帝,甚是想念,這才跟過來。」
「正因為夜深霜重,安妹妹獨步難行,所以臣妾與嬛妹妹特意與安妹妹作伴,還請皇上、皇貴妃娘娘莫要嫌棄。」沈眉莊道。
皇帝現在不僅不嫌棄,還大喜過望:
「果郡王竟與莞貴人的婢女在一起了?」
「朕的莞莞與老十七沒瓜葛了?」
「所以說,事在人為,朕是天子,自然有本事能夠改變這一切。」
「琴曲相合自然是最好的,難為惠貴人和莞貴人了。」
安陵容心虛問道:「不知娘娘喜歡聽什麼?」
【本宮喜歡聽什麼?你說本宮喜歡聽什麼?蠢貨!】
「花好月圓人長久,今夜良宵,就唱支情意纏綿的曲子吧?」
安陵容低頭答:「是,娘娘。」
三個人互看一眼,《採蓮曲》是唱不了了,便擇了首《留別妻》。
「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出口,年世蘭便曉得,今日這為安陵容準備的橋,算是白搭了。
【一群蠢貨,唱什麼不好?唱這個。】
【「握手一長嘆,淚為生別滋」,皇上現在心裡只怕都是與純元皇后的最後一面吧?】
年世蘭餘光瞥向皇帝,安陵容唱到最後一句:
「生當復來歸,死當長相思。」
皇帝滿眼都是吹簫的甄嬛。
【眼前哪裡是甄嬛?分明是純元再世見四郎。】
甄嬛渾身膈應,再度後悔自己來了這裡。
皇帝卻在內心附和:這簫聲、這容貌,怎麼不是宛宛回來看自己呢?
「歌倒是好聽,只是如此濃情之曲,聽不出半點情好之意。」年世蘭有意刁難道,「難不成安常在是看到皇上與本宮在一起,心有不悅,才唱不好的嗎?」
甄嬛感受到皇帝的灼灼目光,心裡有悔又不敢多想,是以保持沉默。
沈眉莊想到皇帝的心狠,只怕皇貴妃此言得罪了皇上,從中斡旋,「回稟皇貴妃娘娘,安常在這兩日受了些風寒,嗓子有些不適。」
「怎麼這麼巧?前些日子在圓明園,安常在給皇上唱歌,整宿整宿地唱,那嗓子好著呢。」
年世蘭如前世般,給安陵容賜酒,讓她驅驅寒、接著再唱。
驅驅寒……
安陵容便曉得皇貴妃娘娘有意刁難,也是顧念自己身子的。
尤其是頌芝將玫瑰甜酒端來——那根本不是酒,只是一杯溫開水,便愈發歡喜。
她一高興,連著唱了三首。
《青玉案》、《菩薩蠻》、《鵲橋仙》,要月圓有月圓、要花好有花好,完全沒給甄嬛琴詞相合的機會。
年世蘭還是惋惜的,【聽說有首歌叫《算什麼男人》,只可惜安常在不會唱。】
安陵容聽著這歌名實在粗俗,也不知是什麼曲兒,不過既然娘娘喜歡,回頭找找,改日唱給娘娘聽。
「行了,本宮與皇上也累了,有勞你們了。」
年世蘭發話,讓周寧海送三人出去。
前世四嬛情濃,年世蘭此舉自取其辱,今晚皇帝卻很高興。
翌日敬事房將綠頭牌送來,皇帝一雙眼睛在盤中尋了兩遍,「怎麼不見莞貴人的牌子?」
「回皇上的話,莞貴人舊疾復發,尚未痊癒,還不能侍寢。」
皇帝想著昨晚甄嬛柔弱的樣子,似乎身子確實沒有好全,身子沒好全卻還過去,想必心中對自己甚為牽掛。
「惠貴人呢?」
徐進良念著沈眉莊的暗中囑咐,「回皇上的話,惠貴人來了月事,這兩日怕是不能侍奉皇上。」
「那就安常在吧。」
皇帝信手將安陵容的牌子翻了個面。
雖有小意外,到底殊途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