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是說,大將軍回京以後,想要拜見求官的人多得不得了,只可惜大將軍沒空見他們,這些人正急得跟沒頭蒼蠅似的,不知道該怎麼辦,若是娘娘……」
「放肆!」
年世蘭將手拍在桌案上。
自重生以來,她甚少發這樣大的脾氣。
「娘娘息怒。」頌芝嚇得直接跪下去,「奴婢若有說錯做錯,娘娘只管責罰,莫要生氣,身子要緊。」
「膽敢妄議朝政、干涉朝廷用人,你是怕本宮和哥哥死不了嗎?敢出這樣的餿主意!」
「娘娘息怒,奴婢只是想著,皇上開考科舉是為了選拔人才,這些人毛遂自薦也是為了前程,若是真有好的,讓大將軍舉薦給皇上,那也是娘娘的一份功勞啊。」
頌芝瑟瑟道:「何況那人可用與否,大將軍自有評判,若不是個人才,不用便是,礙不著什麼事的。」
「糊塗東西!眼皮子竟這樣淺!」
年世蘭今非昔比,不至於還在這麼大的事情上犯糊塗,她把周寧海也叫進來,將這事兒的嚴重性攤開了、講明了。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你們若想年家倒台、本宮死無葬身之地,只管去收別人的好處!」
頌芝、周寧海雙膝跪下,連道不敢。
年世蘭並未放軟語氣,依舊嚴厲道:
「本宮不管你們打著什麼心思,但是從今日起,收起你們的小心思!若覺得本宮這裡委屈了你們,想要另謀高就,本宮不攔你們的好前程!」
這是要趕人離開的意思。
「娘娘言重,折煞奴才,奴才對娘娘和年家的心,蒼天可鑑、日月可表,便是借奴才十個膽子,奴才也斷不會背叛娘娘。」
周寧海誠惶誠恐,跪著往前挪動,懇求道:
「娘娘,後宮兇險,奴才走了,誰保護娘娘?還請娘娘三思,留下奴才吧。」
「奴婢只是一時糊塗,目光短淺,還請娘娘恕罪。」頌芝也嚇哭了,「奴婢哪裡也不去,只想陪著娘娘,求娘娘成全。」
「奴婢以後定三思而行,再不亂說話了。」
兩人跪在年世蘭腳邊哭哭啼啼,「娘娘,您息怒啊……」
「皇上駕到——」
門口傳來蘇培盛通傳的聲音,年世蘭低聲道:「還不滾下去,把臉洗一洗再來伺候?」
「多謝娘娘、多謝娘娘。」
兩人連連磕頭,起身往外走時,周寧海還打了個趔趄,正好皇帝進門,兩人順勢跪在皇帝跟前請安。
「伺候皇貴妃這麼久,怎麼還毛毛躁躁的?」
兩人齊聲告罪,「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皇帝看了兩人一眼,並未追究,徑直往裡頭來。
年世蘭請安,「參見皇上。」
「怎麼?身邊人做事不盡心,惹你生氣了?」
皇帝雙手將她扶起來。
「她們哪有這本事?」
【又不是你的蘇妃,抽著空的還能出去偷個人,本宮可憐的頌芝,滿腔忠心,只有被你偷的份兒好嗎?】
皇帝:「……」
年世蘭決定將趙之垣這個隱患除掉,便有意道:「還不是……」
【說出來老登會起疑心吧?】
皇帝更好奇了。
【該死的趙之垣,上輩子害我年家不夠,這輩子還來。】
趙之垣?
直隸巡撫趙之垣?
皇帝記得年羹堯先前參過這個人,說他庸劣紈絝,難擔大任。
自己不是依著年羹堯的想法,將這人罷官了嗎?
怎麼還能惹事?
【他被罷了官,心有不甘,尋哥哥不得見,竟托人傳話到後宮裡來,想讓本宮為他說話。】
【呸!大貪官!】
【老登膽子也是夠肥的,這種狗官性命還留著,是真不怕他的大清就這麼白白斷送麼?】
【可恨本宮不是皇帝,否則連夜讓粘杆處削了他的狗頭,看他還怎麼搜刮民脂民膏!】
「還不是孩子鬧得?」
皇帝很滿意年世蘭的覺悟,他雙手拉著年世蘭,「讓朕瞧瞧。」
「幾日沒見,身子愈發大了,如何?這幾日可還好嗎?進食可還香嗎?」
年世蘭抽手,將臉一側,故意道:「皇上這是關心臣妾?還是關心臣妾肚子裡的孩子?」
「整個後宮便屬你小氣,連自己腹中孩子的醋也吃。」
皇帝扶她坐下,「你從前多愛俏麗的顏色,怎麼而今穿得如此素淨?」
「皇上下令要削減後宮用度,臣妾身為眾妃嬪之首,自當為表率。」
「那也不像話。」皇帝自坐下,「皇貴妃該有的樣子得要有,年節下至,讓繡院給你做兩套新衣裳。」
「哥哥大勝回京,皇上賞賜了哥哥,臣妾身為皇上的妃嬪,自然也要替皇上為年家女眷行賞,可沒有多餘的銀錢做衣裳首飾。」
「好!愛妃替朕全皇家顏面,朕還不能送愛妃兩套衣裳首飾?」
年世蘭想起前世年節發生的一些事情,巴巴兒看著皇帝,問道:「真的?」
「朕是天子,還能騙你不成?」
年世蘭當即起身謝恩,讓頌芝去尋黃規全。
「不過是兩套衣裳首飾,至於如此高興嗎?動作這麼快,也不怕傷了身子。」
皇帝拉她起身。
年世蘭的肚子瞧著比尋常同月份的肚子要更大些,但是後宮沒有一個人去提這個事,半句謠言也沒有,皇帝耳旁聽不到謠風,自然也不會多想,只當她貪吃。
但是太后眼光毒辣,自然能一眼看出不同。
▪ 除夕家宴。
今年的除夕家宴很熱鬧,端妃又出來了,果郡王也從江南回來了,太后亦出席。
果郡王說著自己的江南之行,斷橋煙雨、太湖攬勝,江南第一山,秋日裡「煙漠漠,雨淒淒,岸花零落鷓鴣啼」別有意趣。
說起泛舟西湖,他的目光有意看向甄嬛身後的浣碧,語氣中略有惋惜。
「普陀可去了麼?」太后問。
果郡王笑答:「吳越乃是東南佛國,寶剎眾多,兒臣知道皇額娘心念佛事,所過佛寺名山皆替皇額娘一一拜過,包括南海觀世音道場普陀山、地藏王菩薩道場九華山,以及大勢至菩薩道場狼山。」
太后欣慰點頭,「難為你一片孝心。」
又說了幾句,太后看向這邊的年世蘭,她一向知道年世蘭喜好奢華,穿戴非金即玉,價值不菲。
樣樣皆高出月例。
這高出的部分,她一個深宮妃子自然賺不來,定是外頭的人給的。
而外頭,也不會有旁人,自然是她的好哥哥。
太后拿眼一掃,年世蘭不負所望:衣料華貴、髮飾耀眼。
「皇貴妃這件衣裳不錯,哀家雖然眼神不好,瞧著都覺光彩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