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廣的話,就如同在眾人的心頭丟下了一顆驚雷,所有人都沒空關注一旁滿臉頹敗的李密。
說來,李密也是一個極為驕傲的人,尤其在詩詞一道更為自信,現在卻在眾人面前,讓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虐得體無完膚,被他當成了此生最大恥辱。
但回過頭來細細一想,又何嘗不是自己學藝不精,自視甚高的結果。
當初老師包愷就曾當面指出,只是他不以為意,現在遭遇今日的這番屈辱,才知老師包愷是何等有先見之明。
可惜一切都晚了,於是他歉疚地看了一眼楊玄感,昂首闊步走到富貴面前,拱手一禮,道:「在下才疏學淺,承蒙賜教,輸得是心服口服。」
說完,便一個人匆匆離去,以致於此後的幾年富貴再也沒有見到了李密,直到大業九年,楊玄感叛亂前夕,這才再次見到他。
李密的敢作敢當,也讓富貴對這位隋末梟雄高看了一分,雖說李密有著官二代、富二代的天生優越感,但在面對失敗的時候能坦然接受的那份勇氣,不是任何人都有的。
眼前的楊廣又何嘗不是如李密一般的人物,但楊廣卻沒有李密那般的勇氣。短短的十幾年就將一個富足強大的帝國,管理得支離破碎,烽煙四起。
面對如此的困境,楊廣就如同一個做錯事的孩子,只顧躲在自己的房間逃避一切,卻再沒有提起一絲勇氣去面對困局,
這或許就是富二代相對於第一代來說,缺少隱忍的韌性和破局的勇氣吧!
富貴愣是之間,楊廣遲遲沒有等到他的回答,不禁微微有些發怒,質問道:「小道友,難不成覺得昭兒不配?」
聞言,富貴的腦子一炸,雖然楊廣不似老朱那般殺人如麻,但也是個心狠手辣,喜怒無常的人,很顯然此時得不到回答的楊廣已經對富貴動了殺心。
就連一旁的楊楚楚也臉色不虞,一臉擔憂地看著富貴,那意思好像要富貴趕緊向楊廣磕頭認錯。
富貴又哪裡不知道她的意思,遲遲沒有答應楊廣,自然是有他自己的考慮。如果他記得不錯的話,太子楊昭已經成年,且坐鎮長安。
也就是說,一旦富貴接受了楊廣的任命,那麼就必須去到長安赴任,如此一來,必然就會導致夫妻二人異地分居,這對於剛剛如膠似漆的二人來說,是致命的。
再者,太子楊昭好像是在大業二年七月二十二日領了盒飯,也就是說只有一年多時間了。他可沒有把握像後世的穿越前輩那般神通廣大,能救下楊昭。
綜上所述,與其做一年多的太子的屬官,還不如將目光放在楊廣最鍾愛的孫子燕王楊倓身上。
於是,富貴向楊廣行了一禮,道:「至尊非是小民不願教授太子,只是小民今年才堪堪十八,尚未成年,而太子殿下已然冠禮,這讓小民如何敢教授太子啊?」
楊廣臉色稍稍一緩,道:「正所謂:術業有專攻,詩詞一道我大隋無人可出其右,如何又不能教授太子呢?」
說到這裡,楊廣眼神黯淡地看了一眼一旁的楊楚楚,笑道:「小道友,莫不是捨不得身邊的嬌妻吧。」
「確有其意。」
富貴點點頭,實話實說,「大興城雖距洛陽不遠,但來往終究不便,再者,詩詞之道不過是小道爾,太子殿下當學的是治國之道,而不是這詩詞之道。」
「若是至尊真心想留草民為國效力,不如讓小民教授燕王楊倓如何?」
富貴和楊廣這一番對話,再一次震驚了在場的眾人,從來就沒有人敢在皇帝面前討價還價,現在他們當真是——小刀剌屁股,開眼了。
楊廣嘴角一勾,笑容有些讓人捉摸不定,道:「小道友當真願意教授倓兒?」
富貴學著後世的電視劇的樣子,正義凜然道:「為至尊效力,萬死不辭!」
楊廣臉色上笑容更盛,只是那笑容中似有奸計得逞的意味,當即對身邊一個內侍下令道:「去,擢令內史令虞世基擬旨,擢升孫富貴為太子冼(xian)馬,負責教授燕王楊倓詩書。」
見楊廣最終同意了自己的想法,富貴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可餘光卻發現楊楚楚眉頭緊鎖,臉上愁容不斷,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事到如今,楊廣夫婦也沒有留下來的必要了,臨走時,蕭皇后給了富貴一個迷之微笑,看著富貴差一點鼻血橫流,忙走到楊楚楚的身邊,拍了拍胸脯。
待眾人散去,楊玄感這才上前恭喜道:「不想妹婿初入朝堂便是從五品上高官,當真是可喜可賀啊!」
「同喜同喜!」
富貴心裡美滋滋地向楊玄感還禮,盤算著總算是可以給向婉瑩一個名分了,不料,楊楚楚一瓢冷水潑來,聽得富貴的後悔不已。
「夫君可知道燕王楊倓身在何處?」
「嗯!」
富貴疑惑地看了楊楚楚一眼,當即道:「當今至尊最看重燕王楊倓,時常將其帶在身邊,這燕王自然是在洛陽咯。」
楊楚楚剜了富貴一眼,臉上一副沒見識的表情,道:「夫君這回你可想錯了。至尊看重燕王殿下不假,時常帶在身邊也對,只是如今不光是燕王,就連越王,代王此時都隨太子坐鎮大興城。」
「啊!?」
他現在算是明白,蕭皇后臨走時的迷之微笑代表著什麼了?
蕭皇后根本就是覬覦自己的美色,那分明就是對自己無知的嘲弄啊!
歷史經驗害死人啊!
不過,話說回來,這楊廣也是真夠陰的,明知道自己不願意夫妻分居,還狠狠陰了自己一把。
楊廣你個老陰逼!
富貴心中暗罵一句,轉身就要去追楊廣夫婦的車駕。
楊玄感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富貴,道:「妹婿啊,你這是要作甚啊?難不成你還想去找至尊收回成命不成?」
「為何不能?」
「唉!」
楊玄感嘆口氣,擺出一副過來人的模樣,苦口婆心道:「我的傻妹婿啊,至尊何許人也,怎會任由你左右。」
「再者說,教授燕王殿下也是妹婿自己提出來的,至尊不過是順水推舟而已。」
「可是他沒說燕王在大興城啊!!!」
「這邊就是你的不是了,你為何不先詢問一下?」
「唉!」
富貴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滿臉懊惱和無奈。
「鵝哈哈哈哈!」
看著一臉窘迫的富貴,楊楚楚噗呲一聲笑出了鵝音。
「你還有心思笑?!」
富貴一臉不滿地看著楊楚楚,「哼!你我夫妻二人分居兩地近在眼前,你還笑得出來。」
楊楚楚強忍住笑意,安慰道:「夫君,回家吧,車到山前必有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