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目一出,涼亭周邊頓時安靜下來,富貴和李密對視一眼,李密眼露不屑,轉身踱步醞釀。
雨約莫盞茶功夫,李密眼睛一睜,眸中精光一閃,緩緩道:「一甌新茗正宜寒,綠竹紅花映畫欄。清滌詩腸塵不染,香消酒病味回酸。煎成蟹眼沸初起,啜罷龍團舌本殘。翠池佳泉堪飲否,且隨伉儷試嘗看。」
李密話音一落,涼亭周邊寂靜無比,過了足足十幾個呼吸之後,這才爆發出巨大的反響。
「好詩!好詩!不愧是洛陽第一才子!」
「胡說,洛陽第一才子如何會寫出這樣的好詩,分明就是大隋第一次才子!」
「此詩浸我心扉,如飲甘露,李公子不愧是大儒包愷的得意門生啊!」
「此後若是有機會當要到緱山聆聽包師的訓教。」
一個不知名的士子譏諷道:「我說那誰,就憑著你那點才學怕是連緱山學院的門都進不了,還聆聽包師的訓教。你當你是李公子這般才學名滿天下啊。」
「不錯,此詩一出,只怕是無人可以超越了。」
楊楚楚一臉擔憂的看著富貴,李密的這首詩著實寫得不錯,不禁讓她為富貴有些隱隱擔憂起來。
她倒是不怕富貴因此而輸了些錢財,兩萬金雖說很多,她狠下心思去求求父親,還是能拿出來的。
只是以鄭智純和李密對富貴的態度,恐怕不會輕易放棄羞辱富貴的這次機會。
而楊玄感的心境卻與楊楚楚不同,只見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不為別的,只為不用拿出萬金而輕鬆,雖然他知道富貴詩才不錯,但李密此詩一出,富貴想要贏了李密怕也很難。
鄭智純滿臉得意的看向著富貴,忍不住催促道:「怎的,我們的大才也有詞窮的時候,這都過了多久了,若是真寫不出來,不妨直接認輸,踐諾賭資,我與李公子看在你送財童子的份上便不再為難於你。」
此話一出,不知是不是鄭智純請來的捧哏,當即紛紛附和。
「是啊,李公子才學無雙,你還是早早認輸吧,免得丟盡顏面!」
「哈哈哈,詞窮了...詞窮了,他先前的詩篇,指不定從哪來的。」
「就是,就是,說不定就是從那本古籍抄錄下來的。」
在幾位捧哏的帶節奏下,眾人紛紛向富貴投來質疑的目光,甚至連端坐的楊廣也不禁微微動容。
抄襲這事,歷來是讓讀書人看不起的事情,若是富貴真是如此僥倖的話,那麼......
當然富貴對於的眾人的質疑並不在意,他此刻是在細細品味李密的詩,不得不承認李密的才學還是不錯的,不過他寫得確是喝茶湯的感受,並沒有楊廣所喝清茶的韻味。
於是他,回敬了鄭智純一眼,緩緩道:「一瓢新汲井花清,旋煮松風拂面輕。漫道色香無定相,何如甘苦有同評。金芽欲試仙岩火,玉乳先浮石鼎羹。笑我枯腸搜句澀,可能為爾喚詩成。」
富貴的詩作一出,楊廣微微一愣,隨即舉起茶杯一飲而盡,笑出聲道:「哈哈哈!小道友當真未讓朕失望啊,詩、茶當真是融為一體。」
「那一句,『漫道色香無定相,何如甘苦有同評』當真是道盡了此茶的真意。小道友當真是睚眥必報啊,還不忘最後譏諷一番,哈哈哈!」
聽楊廣如此說,原本起鬨帶節奏的幾人,面紅耳赤,掩面而退。
見幾人識趣,楊廣也不追究,繼續道:「雖說小道友的詩貼合茶意,然玄邃的詩也不差,不過是各自述有不同,當真是讓朕難以評判孰高孰低。」
「不如這樣,朕再出一題,兩位再作詩一首,朕再做評判如何?」
聞言,李密神色嚴肅的點點頭,他實在是沒想到富貴竟會有如此的詩才,說實話以兩人的畜生來看,兩人戰平,則是是李密輸了。
畢竟富貴這樣出身的人,能讀上幾天書,已經是不錯了,還能寫出與他媲美的詩詞,當真令人讚嘆。
當真是不能小覷天下人啊!
李密感嘆的同時,富貴卻在心裡默默祈禱,楊廣的題不要「超綱」,畢竟自己肚子裡的貨只有那麼一些,真要再超綱一次,只怕是真要出醜當場了。
「請至尊出題!」兩人同時出聲道。
見兩人如此,楊廣的心裡甚為滿意,此前南陽央求他來觀看富貴與人斗詩,他的心裡很自然的認為是單方面的碾壓,隨後聽說與富貴比斗之人是李密,這才來了興趣。
畢竟李密的才名他是知道的,以他看來這兩人湊到一起,可謂將遇良才啊。
果然!
一切都和他料想的一樣,一上來兩人就不分伯仲,於是便起了別樣的心思。
他站起身,在涼亭中踱步環顧四周,似有所悟,隨手拔起插在花盆中的梅花,道:「便以這梅花為題。」
楊廣話音剛落,富貴心裡一喜,終於到了自己的強項了,瞥了一眼低頭沉思的李密,當即道:「牆角數枝梅,凌寒獨自開。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
楊廣一愣,沒想到富貴竟然這麼短的時間,就想出了一首詩,李密也是同樣如此,甚至眾人都還愣神之間,又聽富貴道:「驛外斷橋邊,寂寞開無主。已是黃昏獨自愁,更著風和雨。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
回過神來的楊廣,聽到全篇竟無一個梅字,卻將梅花寫得淋漓盡致,正要點評,
「年年雪裡。常插梅花醉。挼盡梅花無好意。贏得滿衣清淚。今年海角天涯。蕭蕭兩鬢生華。看取晚來風勢,故應難看梅花。」
富貴又是一首李清照的《清平樂·年年雪裡》誦出,此時,涼亭周邊的眾人驚呆當場,就連楊廣和李密也目瞪口呆地看向富貴,驚為天人。
切!
我就喜歡看你們這副沒見識的模樣!
迎著眾人的驚愕目光,富貴決定將震驚進行到底,蘇軾的一首《定風波·紅梅》再度誦出,
「好睡慵開莫厭遲。自憐冰臉不時宜。偶作小紅桃杏色,閒雅,尚餘孤瘦雪霜姿。休把閒心隨物態,何事,酒生微暈沁瑤肌。詩老不知梅格在,吟詠,更看綠葉與青枝。」
這時,楊廣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一臉激動地上前,握住富貴的雙手,道:「小道友當真是詩才無雙啊!朕...朕由衷佩服!」
說到這裡,楊廣頓了頓,平復下激動的情緒,道:「朕欲請小道友入駐東宮教授太子如何?」
此話一出,在場的眾人驚呆當場,要知道能進入東宮教授太子的人,無不是當今的知名大儒,或者當今的名臣,這富貴何德何能,能讓至尊親自開口聘為太子之師。
不說這榮耀,單單是至尊的這番態度,只怕是日後的前程也是無可限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