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前一後從宿舍樓出來。
沒走出兩條街，就遇到了帶著小宋知來探班的穆哲。
穆瑾快速往前竄了幾步，張開嘴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把事情經過全須全尾的複述一遍，要是穆哲閣下同意了白家的合作，那他不成幫白顯牽線搭橋了的，多對不起宋唯。可要是掐頭去尾，又不知該把什麼當做重點。
「怎麼了？」，穆哲看過來第一眼就心知肚明，這倆雌蟲又有么蛾子，收起笑臉，清了清嗓子，「從實招來，我可以考慮從輕處罰。」
沒有蟲應聲。
「嗯？」，嘿！不在飯桌上開會，威嚴不夠啊！穆哲舉起手腕，點開通訊頁面，「很好，看來需要請出雌父主持公道，不知雌父近日公務忙不忙，會不會打擾他工作。」
說著，手指懸在姜存的號碼上，倒計時，「三、二……」
穆瑾別提了，從小被姜存教訓到大，指左不敢往右，指天飛天，指地鑽洞，從不違背。
至於宋唯，他或許不怕，但絕對尊敬。
於是，在「一」出口之前。
穆瑾和宋唯均緊張的向前進了兩步。
穆瑾嘴裡像含著剛出鍋的紅薯，燙的說話都打飄。
「閣下，宋唯被白顯打了！」
宋唯發聲比他慢一步，疑惑的迅速扭頭看了他一眼，嘴一張一合一張一合，最後艱難憋出來一句，「嗯。」
「白顯？」，自從脫離穆家，聯姻的事已經許久無人提及，當年只是口頭協商，也沒有留下書面合同，難不成……
穆哲迅速反應過來，又覺得真相十分可笑。
這白家早不把他當蟲看，卯足了勁兒逼迫穆安晴和穆珂把他送去白家做信息素罐子。得知他分家失去穆家的勢力後，覺得合作不划算，立刻消失的無影無蹤。此時聽聞他分化成B級了，又巴巴找上門？
厚顏無恥。
「為了什麼打起來？」，穆哲先把宋唯上下打量一番，沒看見明顯的外傷和血跡才鬆了口氣。
穆瑾又是先宋唯一步開口，畢竟謊是他先扯的，圓也只能他圓，「呃！他們！是白顯要趴宋唯身上……嗯……聞您的信息素……」
越說越沒底氣，說完，可能自己都覺得荒唐不可信，默默低下頭。
信息素？
雄蟲的信息素有香味，某些特性也與香水類似。
不同雄蟲覺醒信息素後得到的伴生能力不同，有些具有殺傷性，有些能催眠，有些含有特定毒素，當然還有穆哲這類，能催化植物生長的聽著對雄蟲沒什麼用的「廢物能力」。
雄蟲的等級越高，伴生能力越強大，信息素留存的時間也會更長。
穆哲只是B級，早上留在宋唯身上留的味道，經過一天，還換了衣服，按理說應該早就消散完了才是。
白顯是狗鼻子嗎？
「雄主。」，宋唯往穆哲身邊靠近，抬手輕輕觸碰他耳朵，「怎麼紅了。」
轉移話題，說明事情比想像的嚴重，穆哲斜眼使了個眼色，「你說一下真實版本？」
「雄主。」，見話題揭不過去，宋唯只得坦白，「白顯要嫁給您，白家願意為您提供商業和軍部雙重協助。」
他簡練的把事情經過說了，原本不想撒謊，心臟撲通撲通跳。
可為了不連累穆瑾，最後還是順著穆瑾給鋪的路，把他對白顯單方面的拳打腳踢，用簡單「打了一架」帶過。
說完，宋唯退回穆瑾身邊，與他一同等待穆哲的選擇。
一籃一紫倆腦殼恨不得鑽進地里去。
「哥，背著包是有事要辦嗎？」，身側等待許久的小宋知手都被晚風吹涼了，穆哲本來對白家就沒有興趣。
只是想藉此機會再對宋唯同學開展一次小課堂，就不想草草揭過。
原生家庭與所處環境造成的性格不易改變。
穆哲能理解宋唯在情感方面的小心謹慎，理解他不敢爭搶不敢占有不敢拈酸吃醋，理解他不善表達的沉默中每一次欲言又止的試探，和隱藏在順服中的關愛與情意。
早在決定接受蟲族的伴侶時，穆哲就做好了三觀不契合，需要長久耐心磨合的準備。
他甚至想過，如若宋唯和姜存他們一樣，十年二十年五十年都無法自在的接受「相親相愛」「對外共同禦敵，家中和平共處」的思想。那就讓宋唯保持現狀也很好，畢竟日子過的是瑣碎柴米油鹽中細微之處的浪漫，只要宋唯覺得相處方式舒適，他跪在床上的時候不覺得受辱，做錯事請罰的時候不會嚇得無措，那就不用逼著他改變。
可從今天，白顯這小小一件事上。
穆哲發現，還是要改，要教。
宋唯表現的，說出口的，和心裡想的不一樣，他的沉默和順服中壓抑著的是不開心不喜歡不情願，是委屈和恐懼。
那就慢慢教，教到他有一天能氣沖沖的說出，「我不要你找其他雌蟲為止。」
穆瑾在宋唯和穆哲之間掃了幾眼，低頭小聲嘟囔，「我沒有事情要辦。」
「哥。」，穆哲和藹微笑，「你也可以現在去找個事情辦一辦。」
「那倒確實也可以。」，穆瑾一縮脖子，臨走時用很小很小微不可聞的聲音對宋唯說，「挨打的話聯繫我，我耐揍。」
十步一回頭的走出街道。
穆瑾臨拐彎還沒看到穆哲動手，心裡鬆了口氣。
他走出門，盯著來來往往腳步匆匆的雌蟲們看了一會兒。
他的高等教育也是在這裡完成的，當時穆哲閣下還沒有變好，姜存也還沒有升上校。他每天在家裡受罰，第二天頂著一身傷來上課，有時候餓的狠了或是痛的狠了，會去找姜存，不哭不鬧的坐一塊兒。
姜存通常也不會同他談心，雌蟲受限頗多，雌蟲之間的談心只會加重痛苦與焦慮，談不出解決困難脫離苦境的辦法。
好在，現在一切都好了。
不，是穆哲閣下變好了。
讓他得以有避雨的房間，舒適的床榻，不再擔驚受怕，身上沒傷痛，兜里還有星幣。
說到星幣，穆瑾不受控制地看了眼街道對面新開的飲品店。
聽說裡面還賣冰沙，新鮮水果做的冰沙，是專門為雄蟲準備的。
單份售價在三千星幣以上，一個月三萬星幣的零花錢，半年吃一次的話好像不算奢侈……
穆瑾掰著手指頭猶豫。
刷穆哲閣下的帳號打五折呢！穆哲閣下是同意了的，但他一直也沒敢試。
要不今天試一試，挨打就挨打，還有宋唯陪著呢。
打定主意，穆瑾快速進店，刷穆哲的帳號，買了一份酸甜莓果味的冰沙，坐在店鋪靠近逃生通道的角落小口吃著。
沒有水煮肉片好吃，但確實很甜，吃的牙齒酸酸的，從口腔到胃都涼涼的，和冬日在碎石地里罰跪餓急了吃雪的感覺差不多。
嗯，穆瑾又剜了一口塞嘴裡，是甜噢。
桌子對面忽然伸出一隻手，在他面前晃蕩。
穆瑾抬頭，瞬間繃緊了身體，「白顯！你！」
「給我吃一口。」，白顯像是完全沒看到他的惡意，伸手指向冰沙碗，「我要那一口帶果肉的。」
穆瑾滿腔怒火擠在嘴邊罵不出來，目光落在白顯手裡拎著的盒子，沒好氣道：「你不是買了嗎？」
「我的工資要上交，買東西需要向雄父申請，他多數都不會同意。」，白顯拉開椅子坐下，神色依舊淡淡的，「這是我雄蟲弟弟要吃的。」
說著，又一指那塊帶著果肉的冰沙，「給我吃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