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底,中秋和國慶趕在了一塊。
以往國慶假期我要麼在家要麼和陳鋒廝混在一起,那時候心裡沒有二兩事總能開開心心的。
回憶以前的無憂無慮,現在一個人確實少了很多快樂。
自從那天和尹木林約定他想不通就不要再來找我,截止今天已經過了半個月了。而且我也再沒見過宋思明。
期間和陳鋒說過幾句話,他每次都各種推脫。
這讓我覺得很難受。
我也想不通,為什麼跟他從無話不說的好朋友變得和陌生人一樣。
搖了搖頭不再想這些亂七八糟的糟心事,我看了下火車票上的檢票時間,提著行李箱直接站到了檢票閘機前。
排隊往往都是只要沒人大家都樂的坐著等,一旦有人排了,很快就能拉起一支隊伍。
去我老家縣城的火車有兩班,大概要5個多小時的車程。
十一的人流都快趕上春運了。我隨著人流排隊,也不著急。
我今天穿的都是寬鬆的衣服,闊腿褲和短袖,短袖下擺掖在褲腰裡,又穿了一件冰絲長袖防曬薄衫。
這樣身材能遮住一部分。髮型千年馬尾,簡單大方。我還戴了口罩,不露臉。
是不是很普通?
但是!「美女,美女?」有人在我身後小聲叫我。
唉,姐的魅力啊!
「怎麼啦?」我小聲問他。
「你外套這邊被夾褲子裡了!」
我只覺得臉脹的慌,可能已經紅透了。拽出衣服對他說了聲:「謝謝……」
可丟死我了!
火車到縣城的時候是晚上8點多,這個點也沒有公交去村里,我打了輛計程車。
縣城裡還有路燈,等上了城鄉公路車外漆黑一片,只有來往車燈晃得刺眼。
9點多到了村里,零星幾家微弱的燈光襯托的夜很深。
我拍了拍家裡的大門,過了好一會,透過門縫才看到屋裡亮起了燈。
「誰啊?來了!」
是我爸的聲音,已經好久沒聽過了。
眼圈發熱,心底還是很高興的。再怎樣,他們仍然是我父母。
我爸打開門看到我竟然沒第一時間認出來。
和他們分別也有一個多月了,而且那時候我還沒有異變的這麼徹底,穿衣也是中性的。現在,我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爸!」
我爸明顯愣住了,呆呆問我:「你是念念?」
「是我,爸。」
我提著箱子走進院子裡,我爸還是不太相信,但也只能重新鎖上門。
進了堂屋,我媽在裡面問:「誰來了啊?」
我有些激動,放下行李箱和包,進了臥室。「媽,是我回家了。」
我媽和我爸一樣也是沒認出我,她坐靠在床頭一瞬不瞬地打量我。
我笑嘻嘻地轉了一個圈,讓她好好看看自己的閨女。
「媽,我現在漂亮不?」
我媽卻問:「你怎麼回來的?」
「坐火車到縣裡,只是沒公交了,我打車來的。」
我媽舒了口氣,喃喃道:「還好還好,沒人看到。」
本來激動地心瞬間冰涼,甚至我覺得很冷。「媽,你?」
她卻又是好奇的問了我一嘴:「你換身份證了?」
我搖了搖頭,知道她好奇什麼了。
果然,隨後她就問:「那火車上沒人查你票嗎?」
「人太多,我沒遇到。」
她哦了一聲,又問:「你怎麼跑老家來了?不是讓你在城裡過自己的嗎?」
心裡酸呼呼的,我難受的想哭。
我爸坐到床邊,只不過他也沒說話,也沒有幫我。
我幾乎哽咽著說:「媽,我就是想你們了,回來看看你們還不行嗎?」
她說:「有什麼好看的。別哭了!越來越矯情!看著就來氣!」
我憋不住嗚嗚就哭,我媽踹了我爸一腳,我爸才說話:「行了,你媽懷孕了,別給你媽添堵!走,出去說。」
我一時又委屈又莫名,爸媽他們真的這麼快就想再要個兒子了。
到了堂屋,我爸讓我坐著,然後才說:「念念,明兒就在家哪也別去,晚上吃完飯等天黑了我就送你回去。」
我眼眶又紅了,不敢置信地問他:「爸我就這麼讓你們丟人嗎?」
他想抽菸,頓了頓起身走到院子裡,我跟在他後面也走到院子裡。天上繁星點點,沒有一顆是我的守護星。
「也不是丟人,村里人嘴巴碎,要是看你現在這樣什麼都能胡咧咧出來!對你名聲不好!」
我不想再聽那些話,懇求地問他:「爸,別送我走,我不出家門,在家多待幾天可以嗎?」
他點上煙,沒看我還是拒絕了。「你媽懷孕,我伺候一個還行,再伺候你也忙不過來。早點回城裡去,不比農村好!」
至此我便知道,再也回不來了。
我原以為根在這裡,事實上我已經無根了。
「爸,我住哪?」
他想了想才怪我說:「你這丫頭回來也不提前說,家裡多少年都不住人了,沒給你收拾房間。」
我就像自欺欺人的喪家之犬。
「爸,你能不能送我去鎮上?」
「你等下,我和你媽說一聲,讓她早點睡養身體。」
出發的時候,我把行李箱也帶上了,他沒攔著。
他把我送到鎮上的一個賓館外面,讓我小心點就走了,可我什麼都沒說他也沒有責怪我不懂事。
登記的時候老闆看著身份證問我:「你自己身份證沒帶?」
我搖了搖頭。
老闆退給我說:「小姑娘,現在查得嚴,沒有身份證不讓住。」
我茫然的看著他,哇的一聲就崩潰的哭了。家裡住不下我,怎麼賓館都不讓我住!
「老闆,你就用這身份證幫我開間房吧,我明早就走。」
「不行不行,我可不敢讓你住,萬一你在我這齣什麼事……你再去找找昂,去吧。」
我拉著行李箱在空蕩蕩的街道上邊哭邊走,這時候能營業的除了賓館就只有網吧了,我只想找個地方睡一夜明天就走。
鎮上的網吧能包夜的要麼是混子要麼是網癮少年,我雖然沉浸在自己悲苦的情緒中,但也能察覺到他們很多人看我戲謔的目光。
人不是很多,我找了個沒人的角落開了機就蜷縮在椅子上發呆。
不一會就有染著黃毛的人坐到我旁邊,他開機登錄後就找我搭訕。「美女,看你提著箱子,沒地方住?我家有地方去不去?」
我看了他一眼就又發起了我的呆。
沒再去聽耳邊的話,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想的入了迷。
朦朦朧朧間感覺有人在摸我的腿,他手慢慢想伸到大腿內側,我下意識地推開那手,然後氣憤地看向手主人。
黃毛青年得意地沖我笑,把手放在鼻子上聞了聞,似乎很享受的樣子。他四下看了一眼,趴下頭調戲我說:「你好香。」
這裡不是城裡,鎮上混的很多都認識,說不定一個電話可以叫來很多人。我不敢說話,拉著行李箱重新找了一個靠近前面的沒人位置。
開機登錄後再次蜷縮起來放空。
那青年死乞白賴地又跟了過來,趁我不注意的時候又摸了我一下。
我沒辦法這次換到了靠近網管的那排最裡面,隔了一個座位外面是幾個小年輕在一起打遊戲。雖然吵了點,但是應該不會再被人打擾了吧。
還是開機登錄,蜷縮起來,這樣特別有安全感。
後半夜網吧里玩遊戲的也累了,聲音小了很多。也有人下了遊戲看看電影聽聽音樂。
我迷迷糊糊的打盹睡著了,夢裡反覆經歷被趕出家門走在黑夜裡的畫面,一次次的心上被劃出口子。
夢中難過,卻被外界的嘈雜爭論聲吵醒。臉上濕潤冰涼,我用手擦了一下,全是水。
「他媽的,也不看看自己長啥鳥樣就往這邊湊,滾蛋!」
……
我好像聽明白了,黃毛青年又想過來騷擾我,可是被這排的幾個小青年看不順眼。因為黃毛青年打擾他們看我睡覺了……
「美女別怕,哥幾個保護你!」
「草,美女都嚇哭了,揍個狗日的!」
雞飛狗跳後,黃毛青年徹底不敢過來了,而這排的幾人邀功的看著我。
我從吧檯買了一些飲料和零食放在他們面前算是感謝了,無論初心,最終確實讓我免於被人糾纏亂摸的下場。
我再次縮在椅子上放空,數著秒等著天亮,心裡有個聲音再說:以後再也別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