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麼一個人,跨越山水,只為找回你。曾經最熟悉的人,再見已是陌生。
尹木林艱難的停在我和平平前方,他邊流淚邊笑,不敢再進一步。
我哭著哭著也流淚笑著看向他。「你怎麼白了那麼多頭髮?」
他在同時也說:「你變了。」
「咳,哈哈。」
我和他都在笑,除卻臉上不斷流淌的兩行清淚。我們像懵懂的男女,扭捏的扭動身體掩蓋激動彷徨和尷尬。
等笑著平靜了,他抬起雙手復落回去,臉上窘迫到微微發紅。
我靜靜地欣賞這個男人的全部,他的身影慢慢和兩年前的記憶重疊。
平平呆滯地看了半天兩個奇怪的大人,這才嚇得哇哇大哭,水晶一般特別大的眼淚兒真的是一顆一顆的在嬌嫩的小臉上滾下去。
「麻麻~」
我把孩子抱起來抱在懷裡,把小推車輕輕推到尹木林跟前。
「別站著了,跟我們回家吧。」
平平小臉趴在我脖子上緊緊貼著,嘴裡咿咿呀呀咕噥著聽不懂的話。
敞開大門回頭,尹木林亦步亦趨跟在後面。平平指著他鬧:「嗯,嗯……」
我看向尹木林,他既尷尬又委屈,看著平平小心翼翼。
我對平平說:「乖啊,平平,讓他進來好不好?」
平平激烈扭動小小的身體,我把他放下來,平平蹣跚地走到尹木林面前用力推著他的腿,「嗯~嗯~」
他試著彎腰想去抱平平,小孩子不認識他,小胳膊推他,身體躲著他。
尹木林蹲下來,平平沒站穩被他摟在身前,張開嘴就哭,回頭望著我。
把平平抱在身上安撫一番,很快就平靜下來,小臉在我肩膀左右上下蹭了一遍,又貼在脖子上老實了。
尹木林手足無措的看著我們娘倆,我帶了點點壞笑看他怎麼表現。
「我去拿東西。」他說著就跑去車後,我抱著平平開了鎖打開房門,把平平放到沙發上坐著。
客廳里的茶几早就放進了儲藏室,地面鋪著摺疊泡沫墊,上面都是平平喜愛的小車。
想把玩具收起來,平平撅著小屁股爬下來,「嗯~嗯~」攔著我不讓收拾。
「別收了,我帶了玩具正好拆開給孩子玩。」
尹木林抱著一個大箱子,脫了鞋坐在墊子上,一個一個拿出來遞給平平,平平咯咯咯笑一樣樣接過去。
「好了好了,不能一次給太多,他玩不過來。」
阻止了他,尹木林笑的很小心,眼睛盯著平平嗚嗚嗚玩小車。然後看著我,滿臉的幸福。
「對不起。」他說。
我看了一眼平平,對他說:「你沒有對不起我,是我對不起你。」
尹木林再次伸手,我把手遞給他,兩人十指相扣緊緊握在一起。
他似乎一直在等這份和解,直到此時像繃緊的彈簧歇了力,弓著身子趴在我的腿上,用力抱著我。
在他背上順著一個方向輕撫,像安慰平平時一樣。
他今年應該30了,除了兩鬢處灰白,頭上也有好多白髮。他的背很瘦,能摸到脊椎骨頭的形狀。
「你怎麼不好好照顧自己。」我嘆息著埋怨他,心疼他。
他像貓兒一樣蹭我,特別溫順。
「我不會再放開你,沒有人能讓我再放開你。」他低聲向我訴說。
血緣是最玄妙的絲線,只用了一個下午平平便很親近的在尹木林懷裡看他擺弄玩具。
我沒打擾他們父子,起身去客房鋪好被褥,然後去廚房做飯。
等出來時,平平已經在尹木林懷裡睡著了。尹木林把孩子圈在手臂彎里,臉輕輕和輕輕貼貼。
「睡了?」
他依依不捨的抬頭小聲說:「嗯,剛睡沉。」
「放床上吧?」
他有些為難,說:「他還沒吃晚飯。」
表情好像怕餓到平平一樣,讓人忍俊不禁。
我攤攤手,說:「那要不然你把他弄醒?」
尹木林就這樣糾結犯難了。
「哈哈哈,好了!餓不到他,夜裡會餵奶粉呢!」
他迷茫的問:「不吃奶嗎?」
我扶著額頭吐槽:「他都快兩歲了,早斷了!」
「噢噢。」尹木林小心站起來,我想去接平平,他躲了一下說:「不用。」
我好笑的抿著唇看他弓著腰笨拙的抱著孩子。
把平平放在床上,他遲遲不願出來,看兒子的眼神寵溺的拉絲。一會用手指戳戳小嫩臉,一會去貼貼,兒子翻身就把他嚇得一動不敢動。
我在門外看的腿都麻了,問他:「你還吃不吃?」
「就一會,就一會。」
頭也不回。
「那我吃了。」
沒管他們,我先吃了,吃到一半尹木林才放輕腳步退出來,輕輕關上門。不好意思的沖我笑笑,支著耳朵又聽了一下才過來坐下。
接下來就和稀鬆平常的聊天一樣。
「準備在我這裡住幾天?」
他筷子一頓,說:「只要你不趕我走,多久都行。」
白了他一眼,問:「那你公司不要了?你爸媽也不會同意。」
本是開玩笑的話,尹木林眼神卻變的可怕的嚇人,他說:「不會了,他們都不會再能阻止我。」
我的心怦怦跳,尹木林眼睛裡已經充了血絲,「好了好了,住就住,多久都行。」
他慢慢冷靜下來,低著頭扒飯。
尹家肯定出事了,否則尹木林不會是這種語氣和表情。我把這一幕暗暗記在心底,準備空了問問他到底怎麼了。
平平這會睡覺,估計要到明天早上了。吃完飯尹木林和我一起刷碗,礙事的很。
我嫌棄的說:「你去看著兒子!」
他從身後抱著我,一言不發。
又多了一個兒子,唉!
這裡忙完了,我洗乾淨手又去給兒子脫衣服,換上尿不濕又給穿了睡袋。尹木林全程緊緊盯著好像在學習一樣。
我和他解釋道:「你兒子踢被子,穿睡袋不怕著涼!」
似乎我們還是親密的夫妻。
尿不濕讓他丟到外面垃圾桶里,他丟之前還聞了聞。
我問:「什麼味道?」
他尷尬的說:「沒味道。」
翻了個白眼去洗衣服,平平的襯衣襪子都是手洗的,幾下就能搓出來。
尹木林還是跟著,蹲在盆邊,把襪子放手裡比劃,把衣服拿出來摸摸。
簡直讓人無語。
「來來來,你洗!」
他這回沒讓,真的下手了,就一身襯衣一雙襪子,洗了十幾分鐘。
「再洗就洗變形洗壞了!」我只能這麼說了。
忙完已經七點了,我讓他看著平平自己洗個澡。平時都等平平睡著了快速洗下,這回可以舒舒服服洗洗了。
洗完澡吹乾頭髮,我進去換他,尹木林躺在兒子身邊睡著了。
推了推他:「喂,醒醒…」
「嗯?我睡著了。」尹木林迷迷糊糊的,「去洗洗再睡,你帶衣服了嗎?」
他拍拍臉,「噢」了一聲,說:「我讓人送。」
他打了個電話就出門了,在大門口接了一個袋子回來。
我向外面看了看,看不清是誰,問他:「你帶人來了?誰啊這麼狗腿?」
尹木林說:「王助理。」
我點點頭,怪不得,原來是他!說來他都是尹木林的老下屬了,一直跟著他呢。
尹木林洗完澡進來,往兒子另一邊一躺。
我瞪了他一眼,說:「出來!」
尹木林老臉紅了,乖乖跟著我出去。
領著他到了二樓臥室,沒開空調,比一樓冷了很多。
「吶,你睡這間,我下去了。」
他從後面就抱住了我,心裡有些小竊喜就沒急著離開。
「老婆。」他低聲叫我。
「誰是你老婆!」
「你是,一輩子都是。」
肉麻的情話讓人臉紅。
尹木林繼續說:「我好想你。」
一句想你,填滿了空虛的心。
他不安分的撫摸,隱隱要點燃兩人的情慾。我喘著粗氣掙脫開,說:「你睡吧!」
匆匆下樓,一路捂著胸口,依然躁動的瘋狂跳動。
回頭看去,尹木林站在樓梯上,探頭視線追著我。
強裝鎮定道了一聲:「晚安!」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