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前朝後宮的期盼下,康熙六年九月二十,剛吃了早膳活動了幾步雅麗奇肚子就疼了起來,值守的御醫當即就收到消息趕來,內務府里送來的燈火媽媽、水上媽媽、接生姥姥、醫女等近十人也一起趕到了產房內外候著。
同時有小太監去稟報太皇太后和康熙等人,不多時赫舍里氏就先趕到了鍾粹宮,見到宮人們俱是有條不紊的忙碌著,眼神不由得暗了幾分,掐著手心到了產房外面面帶擔憂之色:
「馬佳庶妃如何了?」
輪值的李太醫肅著臉恭敬回話:
「回皇后娘娘,馬佳小主宮口已開了三指,脈象穩健有力暫不需服用催產藥。」
「那就好,那就好。」
赫舍里氏坐在宮人搬來的座椅上,看向一邊焦急擔憂站著的馬佳福晉,安撫的笑語:
「頭胎總是要費些時辰,宮裡有御醫和接生姥姥們,馬佳福晉儘管安心先坐會吧。」
皇后娘娘的面子還是要給的,馬佳福晉謝了恩如坐針氈般的望著產房,裡面的人既是她的女兒也是家族榮光,怎能不令她擔憂。
產房裡雅麗奇努力運轉著身體裡的能量,讓孩子儘快以最合適的胎位降生,同時也分心觀察著屋子裡的四個接生嬤嬤,她知道這些人都是被太皇太后摸底篩選過很多次了,這三個月的觀察下來她也沒發現有不妥之處。
集中精力將能量灌注在腹部,力求最快時間內讓孩子平安降生,隨著肚子越來越密集的陣痛傳來,她知道母子就快要相見了。
產房裡雅麗奇全心隨著接生嬤嬤的引導吐息,產房外康熙和太皇太后、皇太后也都趕了過來,在場的人包括赫舍里氏在內全都起身恭迎。
太皇太后揮手讓眾人起身,看向產房神色很是焦急:
「雅麗奇如何了?生產可還順利?」
「剛才醫女出來傳話說一切都好,已是十指全開了,想來很快皇子就能降生了。」
「那就好、那就好。」
太皇太后提著的心一下就放了下來,和緩了神色掃視在場之人:
「既如此就耐心等著吧,所有人不得大聲喧譁、不得隨意走動。」
「嗻。」
周遭伺候的宮人們俱是斂了神色應下,舉手投足間更小心了幾分。
見康熙一直在產房門外走來走去,古舊的磚石上都有了些印子,太皇太后又是頭疼的喚了一聲:
「玄燁,你也先坐下吧,晃的哀家頭暈。」
康熙有些尷尬的停住了腳步,輕咳一聲不好意思的看著太皇太后,目光里有忐忑、激動、擔憂,複雜的情緒讓太皇太后暗自嘆息,到底還是年輕人又是第一個孩子出生,不穩重些就不穩重吧。
「當初你汗阿瑪也是這般焦急等待你的到來,現在你們也都長大成人生兒育女了,莫慌、安心等待就是。」
「皇瑪嬤說的是,是我太過不穩重了,雅麗奇母子一定會平安的,一定會。」
康熙終於坐了下來,此時赫舍里氏才敢再次坐下,望向產房的目光藏著極深的妒忌和恨意,以及一絲深切的渴盼。
這一場萬眾矚目的生產終於在兩個時辰後瓜熟蒂落,午時正筋疲力盡的雅麗奇平安生下一子,六斤六兩的嬰孩紅彤彤的倒還算乾淨。
「生了,生了,聽聲音這孩子身體就健壯。」
一聽到產房裡傳出的響亮啼哭聲,所有人精神為之一振,很快就有兩個接生嬤嬤抱著個藍色襁褓喜氣洋洋的走了出來,一人行禮報喜道:
「啟稟太皇太后、皇太后、皇上、皇后娘娘,馬佳小主生下一個健康的皇子,小阿哥重六斤六兩,母子平安。」
「平安就好,馬佳小主如何了?」
康熙就著接生姥姥的手看著孩子,幾次伸手都想抱過孩子親香親香,可礙於滿人抱孫不抱子的規矩,他只能稀罕的盯著孩子怎麼也看不夠。
太皇太后更是推開扶著她的蘇麻喇姑,親手抱起了接生嬤嬤懷裡的皇長子,再也忍不住的留下兩行濁淚,雖說她身在後宮但前朝里的事情也是知道的清清楚楚,自然是希望能夠出現更多的助力,而此時皇長子的降生可以讓那些遵循君王傳承的大臣們更加忠君,對年輕帝王的將來也更有幾分信心。
康熙也是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指輕柔的摸著孩子臉頰,那不可思議的柔軟度讓他的心也軟成了一灘水,初為人父的心緒讓他都有些想哭出來了,只不過身為皇帝的威嚴讓他忍了下來。
赫舍里氏也湊近了看著睡得香甜的孩子,渴慕的目光貪婪的盯著他,若是運作得當這個孩子就會是她的了,她的皇后之位也能更穩固些。
「皇瑪嬤,我能抱抱小阿哥嗎?」
沉浸在喜悅里的太皇太后在聽到赫舍里氏略帶顫音的祈求聲時,臉上的喜色斂了斂下意識的抱緊了懷裡的嬰孩,聲音也有幾分冷淡:
「剛出生的孩子不宜在外面久待,已經抱出來太久了,總歸以後日子還長不用著急。」
即將被喜悅沖昏頭腦的康熙也回過了神,瞧著臉色訕訕尷尬的無地自容的赫舍里氏,想起輔政大臣索尼忠心為君的情分,想起自打他們大婚以後赫舍里氏將後宮打理的井井有條,到底是夫妻一體不免也起了幾分憐惜,接過了太皇太后的話頭,替她免去了尷尬:
「皇嫲嬤說的是,接下來最重要的就是孩子的洗三禮,就交給清瑤去辦吧,她做事向來讓人放心。」
太皇太后剛才已是拉下了臉,這會兒自然不好再落人口實,免得傳出個嫌棄皇后的名頭,那可會成為居心叵測之人攻訐皇帝的藉口。
既然雅利奇母子已經平安生產,太皇太后、皇太后和皇后也都不守在這了,陸續離開了鍾粹宮,唯獨康熙留在了最後,隔著產房的窗戶衝著裡面關切的喊道:
「雅利奇,這個月子你就安安心心的養好身子,等到孩子的滿月禮過後我再讓人來抱他去北五所,你若是有什麼想要的、想吃的就直接說,不管有什麼要求我都會滿足你。」
「多謝皇上恩典,有什麼需求我會開口的。」
產房裡雅利奇撫摸著身邊的藍色襁褓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她設想了無數次同孩子見面的情形,可等到真的見到了才清楚明了這到底是怎樣一種感覺,簡直是要哭出來的感動和深切血脈相連的羈絆,令她興奮的幾乎都顫慄起來了。
很快皇宮內外就傳開了皇長子出生的消息,明面上都是為皇帝高興的喜氣洋洋,暗地裡官員們卻是相互交談試探的越發頻繁,都想要為自己謀一個光明前程。
而後宮裡則是發生了一件既在眾人意料之內,又出乎意外的事情:
住在景仁宮的那拉氏和住在咸福宮的瓜爾佳氏同天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