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愛卿,此事以後再議。」
段白點了點頭,「臣遵旨。」
「段相還是回去坐著吧。」
「還有事要奏嗎?無事的話就退朝吧。」
皇帝的聲音透露著濃濃的疲憊。
「皇上!臣有本要參!」
「臣要參戶部右侍郎張喜林,工部左侍郎王開嶺。」
左都御史向萬山朗聲稟道。
王開林和張喜林聽到這話,只覺得死到臨頭了。
渾身止不住的發顫。
「說說原因。」
皇帝似乎是被段白氣到了,整個人都懨懨的。
「在今日早朝之前,王侍郎和張侍郎在隆武門前的大街上如鄉野之人般吵鬧。」
「兩位堂堂正三品大員,全然不顧自身和朝廷的臉面!」
「問其原因,竟是王大人乘坐的馬車擋了張大人轎子的路。」
「張大人的小廝出言不遜。」
「王大人羞辱張大人及其小廝。」
「張大人氣不過,便和王大人罵了起來。 」
「皇上這兩人如此行徑,在宮門外面如此公然大鬧,全然不顧朝廷威嚴。」
「目無法紀,不知廉恥,不將朝廷放在眼裡!」
「臣請求皇上懲戒二人,讓他們明白什麼是禮數!」
向萬山一陣突突,那兩人的臉色是越來越慘白。
皇帝本來心裡就窩著氣,如此便找到了一個出氣筒。
「你們兩個可是好大的膽子。」
張喜林和王開嶺聽到這話,忙不迭的滾到大殿中央。
「皇……皇上,皇上饒命呀!」
「臣是早上還沒睡醒,腦子糊塗了呀,皇上!」
皇帝冷笑一聲,看著地上跪著的兩人。
「向大人所說是否真實?」
「回……回皇上,是……是張喜林的奴才先辱罵臣……」
「夠啦!」皇帝一聲怒喝。
「拖下去各賞50大板,扣三年俸祿!」
「退朝!」
說著,皇帝猛的站起來,黑沉著臉,一言不發的向殿後走去。
段白慢悠悠的從椅子上站起來,正準備踱步出宮。
見跟著皇帝去殿後的德海,又急匆匆的從殿後衝出來。
「相爺,相爺,您留步!」
段白看德海里慌張的,疑惑道:「德公公,出什麼事了?怎如此慌張?」
「皇上命奴才來請您,皇上說還有事要和您商議。」
「請您到承德殿去等候。」
段白心裡一陣黑線,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兒,還要扣著他加班。
他百無聊賴的坐在大殿裡,茶都吃了兩盞,也遲遲不見皇帝來。
他正想起身出去問問,身後便傳來一陣冷冽的聲音。
「段愛卿這是要去哪兒啊?」
他回過頭去,只見皇帝緩緩從後面走了出來。
段白忙起身行禮。
行完禮後,皇帝又出了聲。
「段愛卿怎麼不回答朕啊?」
皇帝慢慢走到椅子上坐著,盯著站在他面前的段白。
「回皇上,臣椅子坐久了,腿腳有些麻,想起來活動活動。」
段白也不能說,我是因為等你等的太久不耐煩了。
所以只好胡謅了一個藉口,來敷衍他。
為了堵住皇帝的嘴,段白又連忙問道:「皇上,召臣來是有什麼事?」
皇帝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但也沒有為難他。
「沒什麼事,只是朕昨日看見御花園泰安湖裡的魚兒甚是活潑,左右又沒有人能做伴。」
「所以朕只是想讓你今日陪朕釣釣魚,嘮一些家常。」
段白看皇帝笑盈盈的樣子,明明剛才才在朝堂上怒不可遏的人,這會兒又像個沒事人一樣。
段白不得不佩服。
跟著皇帝到了御花園後,皇帝隨手指了塊地,太監們立刻就把垂釣的工具擺好。
皇帝揮退了下人,只留了他和段白。
雖然已是三月中旬,但天氣依然有些涼,更何況坐在湖邊還有陣陣涼風吹過。
做陪的段白不由的咳了兩聲。
皇帝似忽然想起些什麼, 非常懊惱道:「瞧朕這腦子,段相的身子剛好沒幾天,竟又拉你出來釣魚。」
「段相上次生病,還是朕拉你逛御花園受了寒。」
他說著又朝段白看了過去。
「段愛卿身子可否利索,若是受不了這寒風凜冽,朕看釣魚之事今日便做罷。」
段白哪敢拒絕他,只能硬著頭皮說:「皇上如此興致,臣又怎能擾了皇上的雅興。」
「如果這次不陪皇上,皇上下次可就不會帶著臣了。」
段白給皇上打著哈哈,語氣帶著一點開玩笑的意思。
「不成不成,段相身子骨弱……」
說到這兒他猛然向後一轉,朝遠處的德海喊到:「去把前些日子嶺州進的那件紅珊瑚鹿皮披風拿來。」
等到段白把披上披風後,慢慢就感覺自己身上帶著些暖意。
正想鬆一口氣,旁邊的皇帝便又開口了。
「段相今日在朝堂上所言的話是真的嗎?」
見這話段白心裡咯噔一下,小皇帝是要來找他算帳了啊。
這時候他也只能裝傻充愣了。
「皇上說的是哪句話?」
「段相,你心裡不是知道嗎?」
好,他被小皇帝反將了一軍,知道他逃不過去了,也就只能實話實說。
「皇上,您今年就要滿20歲了,臣應當把朝政大權歸還於您。」
「段相歸還就歸還,何要提出辭官一說呢?」
段白心裡一聲苦笑,你巴不得我捲鋪蓋回家呢,在這裡給他裝爛好人。
「皇上,您也知道,太醫說臣活不過三十歲。」
「而如今臣的生命只有最後五年了,身子是越來越弱了。」
「臣不願再操勞國事,只想安穩度過人生的最後幾年。」
聽段白說完後,小皇帝面上也沒有什麼表示。
過了許久。小皇帝才又開口:「段白,你說謊。」
「你當初的志向可是讓天下,人人都吃得上飯,人人都穿的上衣。」
「而如今僅僅過了十年。」
段白苦笑一聲,「皇上也說了,這是十年以前的志向了。」
「現在的臣,不過是滿身銅臭,臭不可聞的權臣。」
「當年那風度翩翩的少年郎,早已溺死在官場的波濤中。」
「皇上,臣感身子有些許不適,就先行告退了。」
不傷心是假的,他已經經歷段承墨的人生兩次了,他心裡早就把自己當成了段承墨。
「且慢,承墨,我們再也無法回到從前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