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懲戒凌雲徹

  夜晚，凌雲徹和趙九霄守在冷宮前，兩人有一搭沒一搭混聊著。

  「凌雲徹 ，嬿婉姑娘現在在鍾粹宮咋樣了，你知道不，鍾粹宮裡兩位阿哥，也是個好去處，不知賞賜有多少啊？」趙九霄一臉艷羨。

  凌雲徹抬起頭，目光落在冷宮中探出的幾支枝椏，枯黃而又脆弱，大概風一吹就折了吧。有些愣愣地發神。

  「我不清楚，嬿婉最近日子剛去，怕是還在適應。我也有些日子沒見到她了，我問過冷宮裡那位，說鍾粹宮的主子都是好脾氣好相處的。」

  趙九霄聽著凌雲徹的話，搖搖頭，也不作聲，冷宮裡那位，他輕嗤了一聲。

  雖然說上頭有位老姑姑特意和他們有交代，要更外用心保護這位主子的安全。可是都這些日子了，新的吩咐一點都沒有，他的月俸銀子也不漲。

  「今日不是崴了腳，你去請的太醫，有給賞錢嗎。」趙九霄努努嘴。

  「沒有，他們什麼情況，你我又不是不知道」凌雲徹搖搖頭，對話陷入沉默。

  凌雲徹不禁想起今日看見的，那位曾經頗得皇上寵愛的嫻妃。今天躺在床榻上分外狼狽的模樣，仿佛被抽走了生命力一般。

  像他眼中的枝椏，沒有生機了。

  因為長久抬著頭看樹枝的原因，凌雲徹的脖子有些難受，他低下頭按了按自己的脖子。

  又回憶起來如懿的事，初來時，對冷宮日子的不適，甚至不帶銀錢。連新鮮的飯食都吃不上，每天只能吃一些殘羹冷炙。

  後來，學會了可用繡品換錢，不僅改善了伙食，更是那日帶著繡品趴在門口對他盈盈一笑，同他說」換一些花籽，種一些花花草草。」

  那是他第一次見到如此熱愛生活的女子，哪怕在冷宮都要如此體面。

  偶爾與她對話，都讓他這個平平無奇，對人生妥協的侍衛都覺得，這位娘娘的不同與別的主子眼界高遠，不被凡塵所限。仿佛無論身處何種困境，她都能從中尋找到屬於自己的向上的生活。

  他又聯想到，如今在鍾粹宮當差的嬿婉不知道現在如何，雖然聽聞那宮裡的主子人很好，差事應該也不難當。

  可是那十兩銀子他也是攢了許久，本想用來娶嬿婉的。如今，唉，嬿婉在四執庫難道不好嗎，日子雖然是苦了一點，但是怎麼樣都比直接在嬪妃宮殿裡好，那裡頭是非多啊。

  若是嬿婉能如，冷宮裡那位就好了，不貪戀俗物，一心只追求心靈的寧靜。

  「嘿，想啥呢，我搞了一些酒，咱喝兩口暖暖身子。」趙九霄拿著佩劍捅了他兩下。

  「行啊，整兩口。」二人席地而坐，好個把酒言歡。

  遠處，浣碧帶著葉心，兩人披著斗篷，隱入在深深皇宮內，肅穆的宮牆好像吞噬了所有聲音，只有幾聲鳥鳴，少有別的聲音。

  主僕二人步履匆匆，偶爾行至一處，朦朧月光照在兩人身上，紅色宮牆上投射下兩人長長的影子。在這靜謐的夜晚，宮牆上投射出兩人長長的影子，它們交織在一起，如同命運的絲線，緊密相連。

  葉心跟著浣碧的腳步，懷裡緊緊抱著準備好的乾淨衣物，還有一些攢下來的銀兩和一些糕點茶葉。她看著前方浣碧的身影，咬了咬唇，想張嘴說些什麼，葉心貼近浣碧的身側，壓低聲音正要開口。

  浣碧察覺到她的動靜，卻腳步一頓，立馬抬手制止了葉心。葉心一心打算和浣碧說明此事，忽然被堵住話頭，滿心滿肺的話堵在嗓子眼，差點直直撞向浣碧。

  浣碧眉頭緊鎖，目視前方，卻一言不發。葉心跟著浣碧的目光看去冷宮門口，把守的侍衛居然在喝酒。

  浣碧走到門口，宮門口酒氣瀰漫，看著喝的醉醺醺的凌雲徹，凌雲徹只覺得忽然有一片黑暗打下，搖晃身子，怎麼樣都避不開，煩悶的扇扇手，好像以為籠罩他是一片烏雲。

  一抬頭，浣碧沉著臉的神色，把他的酒意嚇得清醒了幾分。暗叫不好，連忙起身，可腳軟的不行，折騰了幾下也站不起來，最後「撲通」又慌忙跪下。

  「海貴人，奴才，奴才，」凌雲徹急的抓耳撓腮，卻又不知該如何辯解才能逃過一劫，只怕是天要亡他了。

  他心知，雖然海貴人不得寵，但是治他一個冷宮侍衛卻是綽綽有餘。良久，他認命的低下頭，不再做聲。

  浣碧靜默良久緩緩開口:「你就是這樣當差的嗎?玩忽職守，喝酒取樂。我竟不知，冷宮的守衛竟然寬鬆如此了，凌侍衛，這事若我上報給皇上，你猜你會被如何處置呢?」最後幾個字，尾音上挑，壓迫感十足。

  凌雲徹嚇壞了，連連磕頭，說出來的話都帶著顫音：「求您饒了奴才，奴才再也不敢了。」很快額頭上便出綻開一點血絲。他只覺得身上大汗淋漓，貼身穿著的裡衣已經被汗打濕了，黏糊糊的，他的腦子也黏糊糊的，做不了一點思考了。

  浣碧看著凌雲徹磕的邦邦響，也不制止，只是笑道「既然如此，我與你做個交易如何，你開了這門，我進去同嫻妃娘娘說說話。這事便不會讓皇上知道，要不然這後果，我可不敢保證，你會不會看到明日的太陽呢。」浣碧撣了撣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塵，葉心站立在一邊，只覺得小主這般的舉止，和從前完全不一樣，好像變了一個人一樣。遊刃有餘，像貓抓耗子一樣，拿捏凌雲徹。

  凌雲徹聽到這話，嚇得一個哆嗦，臉色慘白。只覺得天旋地轉，眼冒金星「海貴人，這事關重大，奴才不能做主啊，若是讓他人知道，奴才要掉腦袋的。」又沖浣碧磕頭，苦苦哀求道：「海貴人，求您放過奴才吧！求求您。

  浣碧看了看地上的酒瓶，抬腳踢了踢。「我只進去一刻鐘，天色已晚，除了我不會再有人來此的。我今日進去，你掉不掉腦袋，我不知道。但若是我今日進不去，你和你的。」浣碧並不說完，只是指了指不遠處小解回來被嚇傻的趙九霄。

  「你們二人肯定是會掉腦袋的。」浣碧伸手，示意葉心把包袱交給她，囑咐她「你先回宮裡，我會儘快回去的。"

  葉心抓著包袱，不願意撒手，「主，我要和你一起。」浣碧無奈，只得同意。

  但跪在地上的凌雲徹一直沒有再回話，倒是趙九霄好不容易緩過神,腳步虛浮衝過來，連忙掏出鑰匙，開了宮門。諂笑著躬身請了浣碧進去，便立馬拉上宮門，踹了一腳一聲不吭的凌雲徹。

  凌雲徹癱坐在地，一陣冷風颳過。濕透的裡衣，激得他起雞皮疙瘩，身下感到一陣暖流，他本來要等趙九霄回來，他也要去小解。現在，只覺得自己死過一回，巴不得回廡房換身衣服洗把臉。

  趙九霄也是大口喘氣，重獲新生的樣子，看著忽然有水滲出的地面，心裡也知道什麼原因。

  「凌雲徹，你回去換身衣服再回來吧。這件事，不能再有人知道了。」趙九霄用力踹了一腳地上的酒瓶。

  酒瓶飛起，狠狠砸在宮牆上，緊接著就炸開了，碎片散落在地上，帶著還沒喝完的酒，順著宮牆。流到地面，酒味四散，形成了一片觸目驚心的狼藉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