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落定

  「海貴人醒了嗎？」純妃的聲音從外頭便傳進浣碧耳朵里。浣碧精神一震，匆匆去鏡前看自己的妝容有無不妥。見只是有些紅，放下心來。站立在桌邊，裝作站起身迎接純妃的模樣。

  「好妹妹，如今你也是有喜了，我可是歡喜壞了，你我在宮中都有依靠了。」純妃話語之間竟不自覺有些哽咽。

  「妹妹，我把從前照顧我身孕的宮女給你帶過來了她還會製作藥膳，等月份大了，你雙腿難免腫脹，她還會按摩呢。」純妃獻寶似的如流水一般吐露她的善意。

  她的眼中散發著慈愛而溫柔的光芒，仿佛能透過浣碧的肚皮看到未來的希望和幸福。她輕輕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觸摸著浣碧肚子，就像已經能感覺到生命的跳動。

  「真好……」她喃喃自語道，臉上洋溢著滿足的笑容。「以後的日子都會好的。」

  浣碧看著純妃歡喜的模樣，有些受寵若驚，她對純妃的心思始終是謀求算計多過真情實意。但純妃如此用心對待她，浣碧心裡也是真真假假渾了一些真心，純嬪家世不顯，也不得寵愛，只是好生養，才混到妃位，在宮裡頭自己也沒什麼話語權，但始終在保護她。

  「還有啊，可心把牛乳糕端出來。」純妃接過可心端出來的牛乳糕，放到浣碧面前，「妹妹，這是你最愛吃的，你嘗嘗。」

  「純妃姐姐，只有你還記得我最愛吃什麼。」浣碧順從的捻了一塊牛乳糕，送入口中。糕點的香氣在口中瀰漫開來，像極了元澈幼時樂呵呵塞進她嘴裡糕點的味道。

  見浣碧吃的開心，純妃笑道「能吃就好，能吃是福，你雖然現在月份還小，保不齊以後不會害口，現在能吃多吃點愛吃的。」又從食盒裡取了幾樣精巧的小點心，「姐姐，再晚點就要用晚膳了，我怎麼吃得下呀。」浣碧嗔怪的埋怨著，眼睛卻沒有離開糕點，不知為何，她自重生以來，口腹之慾極淡，現在倒覺得嘴饞得很。

  「不礙事，你晚間餓了，也可以再進點。左右都是些小零嘴，能占什麼位置。」純妃看著浣碧嬌嗔的樣子，笑的開懷，覺得眼前的海蘭越發像個活人了，從前太謹小慎微了。她有心幫她，自己卻也沒有什麼權勢，如懿雖然一直幫著她，但是海蘭的性子愈發膽小，幾乎都要守著如懿過日子了。這哪成啊！名門世家的嫡女，待人接物上實在是做的不恰當，純妃想著搖搖頭，見浣碧沒有注意到她的動作，又開口和浣碧說起了懷孕要注意的事項，十足十有個長輩的樣子。

  ……

  「皇帝，時間也不早了，哀家要回去了。你也不要太過操勞國事，既然海貴人有孕，你也可以早些去看看她。」太后抿下嘴裡的茶，面對著年輕的帝王溫和囑咐。

  「兒臣知道了，至於皇額娘說的選秀之事，兒臣想宮裡的嬪妃雖然不多，但是兒臣登基也還不久，前朝事忙，不想在後宮之事上多花心思。」皇上雖然語氣溫和，但字裡行間的透露出來都是對選秀之事的回絕。

  太后輕眯眼睛，唇邊湧起似有似無的微笑，好整以暇看著皇上恭敬卻不在青澀的樣子，「自然，一切由皇帝來做主，你若不想選秀，就不選了。只是還是要多多去後宮，哀家就等著多幾個皇孫了。」

  待皇上向太后行禮之後，福珈扶著太后離去，又遣開了近身跟著的，只留了自己跟隨。

  「太后娘娘，您是不滿皇上拒絕選秀之事嗎？」福珈見方才太后假笑的樣子，就知道太后不大愉快。

  「皇帝長大了，翅膀硬了，有自己的想法，哀家有什麼不滿。只是他啊，說什麼不願意在後宮之事上花心思，倒讓哀家好笑，瞧著好像他在孝期未過就寵幸玫嬪，是有人把刀架在他脖子上，要了他的命一樣，逼著他。」太后有些嫌棄，話說起來也活靈活現的，逗得福珈抿嘴偷笑。

  「奴婢瞧著，皇上是下定了決心要和冷宮那位情深義重了。」福珈忽然想起長久不出現的如懿。

  「福珈，你如今也是年歲大了，看事也糊塗了不成，皇帝的話有幾分能信，各個都是一樣的。」福珈覺察自己提及從前惹的太后不快，連忙剎住了話頭，又另外起了一個。

  「您怎麼會把一直珍藏的珊瑚手串賜給海貴人，海貴人地位不高，也沒有什麼依靠，您沒有拉攏她的必要呀！」

  太后沒有馬上回答，只是抬頭看了眼四方的天。「福珈，哀家那日看著她，想起了滿宮的梨花，想起了玉隱。」太后的聲音裡帶著幾分落寞和疲憊。

  「她的發間埋著一朵杜鵑花，你知道的，玉隱從前也是日日簪著一朵杜鵑花。」太后的話散在微風裡，「興許是我年紀大了，瞧這她那樣年輕的容顏，我總覺得像是看見在宮裡和我一同成長的玉隱。」

  太后沒有把話說盡，只是不再用哀家稱呼，只用我，哪怕她是全天下最尊貴的女人，她一樣也是失去摯愛的普通女人。福珈懂得話中的意思，那年，王爺和玉福晉先後殞命，娘娘痛哭好幾日，白日裡疲於裝作無事發生依舊是高高在上的娘娘，只有夜晚獨處時才能求的一絲寧靜。

  「珊瑚手串，從來不是王爺送給我最珍貴的禮物。我這年紀，已經不適合佩戴珊瑚了。我把它給海貴人，不過也只是不想讓好東西無人欣賞罷了。」實際的原因只有太后清楚，她知道浣碧喜歡這條珊瑚手串，卻從未向自己求取過，再後來，她也來不及給她。

  海貴人是不像浣碧的，談不上菀菀類卿，唯有那隻杜鵑的絨花和繡了梨花的帕子。讓太后思及過往，就當做是補償玉隱吧。

  太后輕嘆一口氣，知道這樣的想法太過荒謬，也不願再多想。只是攜著福珈的手，走在這長長的宮牆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