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太后娘娘，微臣奉命每十日去冷宮請脈，昨日微臣請脈結束，惢心送微臣出去，卻半路暈倒，微臣便為她看診，"江與彬不忍的閉眼。
「惢心身體十分虛弱，體力匱乏，在微臣的詢問下，才得知惢心每日食不飽腹，休息也不好，日日還要洗衣做種種粗活。」
江與彬自然是沒有說實話的，還有一半他不敢說。
他清楚記著，惢心在他肩上哭泣時所說得話，主把李玉公公送來的銀錢全給凌雲徹了，她們現在每日縫補的織品絡子，若是以前的侍衛便會收了送錢，替上來新的侍衛卻是走不通這條路。
換來的食物，也是緊著如懿先用，惢心自然飢一頓飽一頓，飽的那頓也是餿的冷的，運氣好能一覺睡到天亮，運氣不好腹里絞痛，如廁七八次也是常有的。
這樣的日子，就是個壯漢怕也熬不過幾天。
更何況在陰冷潮濕的冷宮住著的惢心，自然不用幾日惢心就被折騰成這樣了。
江與彬還記得那天他的心都要碎了，看著惢心如此可憐，他將身上所有的錢財都掏出來遞給她，心裡卻又無比悔恨自己出門時沒有帶些吃的東西來。但事已至此，也只能無奈地留下藥箱中的一些常用藥丸，自己緊趕慢趕才在沒有超過探視時間裡出了冷宮。
太后看了一眼浣碧，浣碧面上也全是愕然自己送了不少東西的，李玉也說會保證萬事無憂，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
見浣碧面色不善，太后也知浣碧不清楚個中緣由，自己不喜如懿，冷宮外卻多得是眼睛盯著冷宮裡頭，倒也不想如懿身邊死了人，惹得風言風語。
事關如懿，又只有江與彬一面之詞，太后不好下決斷。
也只是應下，便讓福珈送他出去。
江與彬自覺這事已經做到他能做的地步了，他再也沒有別的辦法。
起身時，目光與浣碧有瞬間交匯，看見浣碧微不可察的頷首，心裡頭頓覺有望。
福珈送了江與彬出去，徑直向小廚房走去，把空間留給了太后和浣碧二人。
……
「浣碧，此事你了解多少？」太后見福珈合上門，略等一會，立刻詢問。
浣碧緩緩搖頭，面露不解「長姐，如懿知曉她阿瑪那爾布死訊那天，李玉曾經來找過我，說他會辦妥如懿的日常生活所需，且我不久送過一次東西給她，衣料銀兩食物樣樣不缺。」
太后聽得浣碧所言，一面點頭，一面摩挲著手上的如意。
「依你所言，怕是李玉那邊沒打點好，但我看江與彬神態做不得假，應該是沒有欺瞞你我。」
李玉若聽得此言，自然是要喊冤的，他怎麼沒打點，不過是那些侍衛時間一久李玉又不會日日來問，不免都偷懶了。
何況如懿如此清高的性格，只覺得凌雲徹和她是知己，凌雲徹一走她也不願意請求別人什麼。
侍衛只知道這主僕二人沒傷沒死，就足夠了，李玉來問話也應得上，誰還管他們身上有沒有二兩肉。
也只有江與彬這個真正憐惜惢心的人，才會出言懇求主子，給惢心一條活路。
福珈送了盤浣碧愛吃的點心過來，見二人都在思索。
給他們添了熱茶，熱氣縈繞起來，連著人臉看的也不真切。
福珈想起江與彬有些發顫的聲音：「依奴婢愚見，江太醫怕是沒有說實話，有些話怕是太后娘娘在場他不能說。」
新的熱茶很快被福珈送到桌子上，太后捏著茶盞蓋，有一下沒一下的撇著清亮的茶湯，偶爾一兩聲瓷器的碰撞聲。
讓一旁的浣碧，心緒逐漸清明起來，冷宮的事，冷宮的人，浣碧幾乎要篤定只怕是要和凌雲徹有關。
躊躇著不知要不要和長姐開口，這種事實在是難以啟齒，比宮裡太監宮女對食，更讓浣碧覺得噁心下作。
猶豫著開不開口的時候，太后又開口了。
「浣碧，江與彬明日去請脈，你務必要讓他一五一十詳細的和你說，若能救那宮女，就救出來吧，何苦連累她在冷宮丟了性命。」
「我知道了，長姐若此事和如懿有關怎麼辦？」浣碧試探開口。
「如懿？」太后冷笑一聲。
「她能起什麼風浪，皇帝雖然愛她，但更愛權勢。」
浣碧抿抿唇：「長姐也覺得皇上真愛如懿嗎？」
太后不解扭頭看著她，「怎麼了？好端端提起這個問題？」
「嗯，長姐，我還沒和你相認之前，我挑了個宮女和如懿有幾分像，想著送去給皇上。」浣碧的話沒有說完，但是太后懂得浣碧有借著如懿固寵的心思。
「她是願意的，」浣碧又急急補充道。
太后拿起桌上的橘子，去了皮，又細細挑了白色橘絡。
屬於柑橘特別有的芳香，一瞬間瀰漫在四周，浣碧接過太后剝好的橘子。
放入口中，飽滿的汁水隨著咀嚼盈滿了口腔，酸甜可口。
「這是剛進貢上來的，我吃著有些酸了，剛才看你吃著倒喜歡，等會讓福珈送些過去。」
太后拿過一旁福珈遞來的熱毛巾，仔細地擦拭著雙手，才將毛巾放在一邊，目光緩緩落在眼前的浣碧身上。
她的臉龐格外恬靜，可那雙清澈的眼眸深處，看到是沒有掩藏的怕被自己責罵的擔憂。在那絲擔憂之中，還透露出幾分淡淡的野心。
這種野心並非貪婪或狂妄，而是一種對未來的期待和渴望。它更像是一顆深埋在心底的種子，等待時機成熟，破土而出。
這樣的眼神，從前從未在真正的海蘭身上出現過。
太后笑了笑，才開始回答浣碧的話：「浣碧，你大膽去做，不成有長姐給你兜底。皇帝並不十分信任我，到底不是親生的，你有此意，倒也剛好。」
似乎思及從前的事，「十分相似嗎？」
「並不，只是眉眼有三分像，我讓師傅教著她些漢家文化，她可以像如懿，但不能只像如懿。」
太后讚許的點點頭，饒有興趣道：「你這樣說，我還真有些興趣想看看了。」
浣碧應道：「那宮女是伺候大阿哥，雖然我有此意，但依舊不驕不躁，每日勤勤懇懇伺候大阿哥呢。」
……
「太后娘娘，永壽宮的春熙來了，說是皇上要去永壽宮用晚膳。」
浣碧知道自己不能再久留了，開口要向太后告辭。
「福珈，你去庫房裡挑些好的，你送愉嬪回去，另外再選些，順便去趟鍾粹宮，就說是哀家憐惜純妃照顧兩個皇子辛苦，幫哀家好好瞧瞧這個宮女。」太后吩咐著福珈。
她又同浣碧閒聊了會，福珈也來稟告一切妥當。
「太后娘娘，嬪妾先告退了。」浣碧恭敬道。
「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