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策反（二）

  江與彬斂著神色，不敢透露出一絲一毫的情緒。

  「多謝太后娘娘誇讚，微臣不敢領受。」江與彬已經在冒虛汗了，他不清楚愉嬪娘娘何時和太后娘娘走得如此親近了。

  「也是你照顧愉嬪有心，愉嬪才讓你來為哀家看診。」太后垂眼看著老老實實跪在地上的江與彬道。

  「微臣照看愉嬪娘娘的龍胎，是微臣的本分。」反應過來太后是在誇獎他，為著被太后這樣的上位者稱讚，江與彬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心裡有些發怵，更多的卻是 高興。

  太后餘光稍看對面看好戲的浣碧，出聲道：「哀家看你也年輕，應該還未成家，可是有心儀的女子，哀家為著你照看愉嬪有利，也可以為你下旨賜婚，或者哀家宮裡擇一個得力的大宮女給你。」

  浣碧在一旁勾唇淺笑，帕子虛虛捂住了嘴唇，倒是沒人發現她的笑容，長姐這句話出來了，自己可要去打配合了。

  跪在地上的江與彬還沉浸在沾沾自喜中，太后有意為他賜婚的事像是魔音貫耳，嚇得他下意識就抬起頭來想反駁，又立刻想到上頭的人是什麼身份，頭又深深埋下 。

  「多謝太后娘娘厚愛，微臣，微臣還未娶妻，微臣……"江與彬一席話說得結結巴巴。

  他因為惢心的事，心裡頭混沌至極，自己心儀惢心，但無力拯救惢心。

  本就不恥自己，又忽聞太后一番話，心中猶如翻起滔天巨浪。

  更不敢承認自己對冷宮裡的人有情，一時間一顆心都懸在浣碧身上，浣碧是知道自己的心思，若她能為自己說上些什麼話，那便好了。

  江與彬的心瘋狂跳動，幾乎要蹦出喉嚨眼了。

  他終於聽到屬於浣碧的聲音了，浣碧輕柔出聲：「太后娘娘，江太醫想必是一顆心都掛在醫術上，不曾動過別的心思，不如等嬪妾誕下孩子，太后娘娘再賞他吧。」

  這句話猶如久旱逢甘霖，他鄉遇故知，江與彬埋首於地上，恨恨呼吸了一口，正要接上浣碧的話。

  太后再次開口，蹙了蹙眉頭，搖頭含笑道:「哀家卻覺得，先成家後立業，家裡有位妻子，江太醫也更會努力一些。」

  此言一出，幾乎坐實了太后想給江與彬賜婚的打算。

  「還是江太醫覺得哀家宮裡出去的人不好？」太后語氣平和聽不出來不滿的意思。

  浣碧也不再開口，慈寧宮忽然沉寂了下來，太后宮裡得臉的宮女，在外頭行走也是極為得臉的，江與彬怎麼敢說什麼，太后有此意，他根本拒絕不了太后的旨意。

  幾乎是想咬牙答應下來的上一秒，腦海中猛得浮現出惢心哀哀哭泣的那張臉，江與彬心內一陣絞痛。

  江與彬認命的閉上眼，他捨不得惢心，放不下惢心，若是太后娘娘責罰他，他也認了。

  他沉著聲，聲音中隱隱有幾分顫動，仍舊刻意壓制住「回太后娘娘微臣已有心儀之人。「

  太后和浣碧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見了些欣賞。

  江與彬醫術好，又照顧著有孕的浣碧，浣碧誕下皇子後，賞賜和名聲少不了他的，太后身邊的宮女，年歲或許大他一些身後卻也是有家族底蘊支撐的，為了一個不一定能出來的冷宮宮女，願意捨棄唾手可得的榮華富貴，和光明的前途，實在也是難得。

  「哦？不知是何人？」太后心知肚明，面上還是一副好奇的樣子。

  「是，是冷宮裡伺候烏拉那拉氏的宮女惢心。」江與彬提及惢心，聲調都軟了幾分。

  「惢心，你二人有私情？」

  江與彬被嚇壞了，他怎麼敢頂著這麼大一口鍋，「微臣不敢，微臣只是和惢心是同鄉，微臣從前只是太醫院裡的一個小太醫，平日要不是惢心偶有照拂……

  「只有這樣嗎？這宮裡的宮女，可都是皇上的女人。」太后執起身側的一把玉如意撫摸著。

  浣碧站起身，欠身向太后行禮，眼眶中已浮現出水光，「太后娘娘，嬪妾可以作證，江太醫和惢心二人一向都潔身自好，惢心更加是個忠心的，嬪妾從前是答應的時候惢心對嬪妾也是十分恭敬，不像旁人」

  像是提到了從前的傷心處，浣碧也不由有些悲從中來，話中越發淒涼。

  「這是做什麼？福珈，快扶愉嬪起來。」

  見浣碧坐回榻上。

  太后無奈道「哀家知道了，你哭什麼，若是哭壞眼睛可怎麼好。」

  知道浣碧是假裝的，太后卻是真心疼。

  江與彬同樣為了浣碧的幾句陳情而觸動，他知道浣碧是個好主子，沒有想到會走到這一步，晃動許久的心，忽然平穩下來。

  「江太醫，你起來吧，你既有心上人，哀家自然也不會去拆散你，你先退下吧。」太后又喚了福珈，「福珈，上點點心吧。」

  太后吩咐完福珈，地上跪著的人還是跪著。

  江與彬只是抬起頭卻遲遲未動，見太后目光轉向他。

  立刻連連叩首，聲音沙啞幾欲破碎：「求太后娘娘救救惢心，求娘娘救救惢心。」

  便不再抬頭，等著太后開口。

  浣碧本來正在飲茶，被江與彬一嗓子驚得咳嗽連連。

  「咳 咳 咳咳咳，」好不容易緩過來，向太后示意自己沒事。

  太后不滿江與彬一驚一乍的，想開口責罵，浣碧沖她眨眨眼，她也只能忍下心中不滿。

  「抬起頭來說話，江太醫，發生什麼了。」太后說話已隱隱不怒自威。

  江與彬抬起頭，就看見上頭的兩位主子，一位面露怒意，一位咳得漲紅了臉。

  想必是自己嚇到愉嬪娘娘了，他有心道歉，當務之急卻是惢心的事，也只能裝作沒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