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006

  在很多年前，我有一個小舅，他是一個學霸，也是我們近代親屬里的第一個大學生，讀的是醫學，後來我讀書後的很多學校里的校長和老師都曾是他的同學，都是他在學習這條路途上的「手下敗將」，他們都很尊敬我小舅，因為在那個閉塞的時代，師資匱乏，突然有一個學霸的橫空出世，絕對是不簡單的。又因為那個時代的人基本很難知道另一個城上的人和事，沒有人知道像我小舅這樣的人，在整個世界上是什麼位置，只是大家不約而同的明白小舅有出息，有出息是什麼意思，也許就是有可能賺大錢，還能成為城裡有光鮮職位的人，德高望重那種。小舅在當年是一個刀手，也就是會做手術的醫生，很多哥哥找他做過包皮。在那個時候小舅和幾個哥哥喜歡有空的時候在一起下象棋，也許學術上交流不了，但下象棋上幾個哥哥也算是不菜鳥，所以他們經常坐下幾個小時，戰得難解難分，我也在旁邊看，後來我也學會了象棋，乖乖的下過幾年。小舅思鄉情切，在多次往返的時光里，寫了很多信回來，在畢業後，因為優秀，有了選擇權，所以他選擇回到小城，當一個主刀醫生，在這個決定落實的同時，家裡絡繹不絕的來了很多很多的客人，都攀親帶故。爸媽很熱情的招待。於是來的人越來越多了。可是就在小舅到小城醫院就職的前一天晚上，他開著新買的車去醫院新安排的房子路上發生車禍，醫院查出腦震盪，沒隔幾天就與我們天人永隔了。從此老媽變得很憂鬱。這份哀涼的感覺貫穿了我的一生。那個時候，我不明白媽媽怎麼整天以淚洗面，不明白小舅怎麼不回來督促我學習了，不明白為什麼路上的那些曾經熱情的叔叔們開始假裝沒看到我，到後來變成好像從沒認識過我，那些人也變得好像從沒來過我家喝過茶。我小小的，搖擺的一生就這麼開始了。曾經小舅有很多同學，關係非常非常的好、密切接觸，他們有很多合照，後來在小舅的葬禮上，我懵懵懂懂的看他們把合照剪開，然後把屬於自己的影象那一部分帶回去，好像不能沾上小舅一點，那一天，我看著一堆碎照片，突然特別憂傷，然後就不知道為什麼的哭了。從那以後，小舅那些同學也再也沒有來過。還有一點，曾經他們經常一二十人在我家徹夜長談，這個情況也在我的世界觀里遺憾的消失了，後來我過得平平凡凡，懵懵懂懂，頭經常痛，終於有一天，我也迷失了，我渴望那個少年時最好的朋友能來關心一下我，可是，我一生都沒等到。我時常坐在門口，憂鬱的過了一天又一天，過了很久很久以後，我會抽菸，也會喝茶。我去了更大的城裡看醫生，都沒好。最終，我們親屬里目前一代的大學生，我大舅的兒子，讀的也是醫學，他介紹了一個醫生，把我看好了。所以我覺得他的認知比我們專業得多，也廣。我羨慕他們這些正常上了大學的人，但我沒有辦法，這曾經是一個很大的遺憾，小孩子嘛，無非是嚮往更正式的生活，而我十幾歲就已經不能追求大學生活了，因為我惶惶不可終日，哪怕是天天睡覺，也很難過很難過，生活進入了困難模式，我彷徨，可再也沒有小舅那樣帶著滿天星光希望的人來督導我，也沒有像他那樣神奇的人能看透我的病理，直到等到大舅的兒子成功成為醫生，才解了我的「憂愁」，憂愁無邊，可是某天竟然終止了，憂愁它重新開始的時候，我已變成了一個成人，我對於我的無邊無際的遺憾，至此終結。現在是我剛好起來的時候，現在我還在吃藥維持，但我已經能夠長篇累牘的寫文，就像正常的「小孩子」一樣，但我已不是小孩，我曾經破碎的時候做過很多破碎的事，不知不覺長大，交過很多人，有人對我很好很善良，但我唯獨失去了「最好的朋友」，直到今天，我還在想，有時候想得有點喪，但現在我專心做一個作者，好很多了。我是人生低谷里走出來了的人，至少我現在我能安靜的活著了，不痛也許就是最好的，但我想走得更遠，像老媽說的，好了以後娶妻生子，一家人圓圓滿滿。老媽說過一句話，她說，我們是一個幸福家庭。那是我最憂傷的時期，我甚至要死亡，這句話讓我產生了一種懷疑，我的憂傷到底是不是真的，我每天怎麼這麼煎熬，亦真亦假亦幻，我明白這些「憂愁」並不是真實的，我只是沒看透，哪怕現在，我居住在家，不能長時間出門工作，可是我也找到了一個窗口，就是在網上寫字和幫人發GG賺錢，儘管這樣很底層，甚至不夠吃飯，但我相信，我堅持寫作，會有一天好起來，未來會有更多人閱讀我的字，或者我已經找到其它方法了。幫遊戲公司發GG，其實也只是賺了我的煙錢，我覺得可能很多人會說我幹嘛還要抽菸，我也不知道，但我每天都需要幾根煙。剛開始我一天要抽二十幾根煙，現在我算是聽媽媽的話，越抽越少，維持最低量，一天幾根，量很少，我想徹底斷掉，但不能完全斷了，這方面不知道有沒有大神能指導我。以前，我惶惶不可終日，根本沒想到接觸更大的世界，現在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有這能力，不過現在我只想安於一隅，平平凡凡當個作者。其實我還有畫畫的夢想，但一直沒辦法去更大的地方學習，以後也許也沒辦法了，不知道我能不能看懂網課，也許從網上學習更專業的畫法，是我未來畫畫的出路，但是對於畫畫，我漸漸漸漸放下了，就像我捨棄的一部分人格，我知道知道很多東西，是一件好事，但是人生還是有抉擇，有些抉擇不能不做，就像成長，活著就要慢慢適應世界，無論悲傷是否無邊無際，無論是否有錢，人嘛，總得接受世界，接觸世界上更多的東西。就像接觸悲傷，接受悲傷，成為你自己，已無法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