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容不斷的搖頭。
要是死在這裡,別說報仇,還會變成怪物。
顧不得說什麼,急忙擠進人群,在一片叫喊聲中,她艱難的擠到了大鐵門邊上。
門口的人身著黑色制服。
他們看著擠上來的人,沒有感情的看著。
就如同他們面前的人不是人一樣。
男人冷冷的注視著,「葉城滅城倒計時。」
那人開口,眼中一片冰冷。
他的話剛落下,就聽見一聲詫異的聲音,「有個小姑娘逆著人群來了!不對,是她衝過來了,朝著我們這邊衝來的。」
所有穿著黑衣制服的人紛紛看了過去。
為了維持秩序,他們殺了不少人。
別人到他們只會躲,但是現在居然有人敢衝過來。
這倒是罕見。
還沒有等到他們驚訝回神,施容就衝到了他們前面。
她的目光掃視的一圈,最後放在了那個帶著黑色面具,只露出了一雙冰冷眼眸的男人。
他穿得跟別人不一樣,氣勢十分可怕。
顯然是其中的領導者之一。
施容抓著欄杆,在周圍人嘈雜的目光之中,開口,「放我們出去!這裡的人那麼多,黑液雨還沒有下,我們還有救,你將我們困在這裡,這是在殺人!」
周圍的人倒吸一口涼氣。
看著這個膽大包天的女孩。
尤其是穿著黑衣制服的人,更是睜大了眼睛。
男人淡淡的道,「殺人的不是我,是黑液雨。」
「不!」施容反駁,「是你們!是你們把我們關在了這裡。」
「可是沒有黑液,我怎麼會將你們關在這裡?黑液需要有人去吸收,否則它會四處流竄,附身其餘人,到時死的不止是你們,為了剩餘人類的安全,需要有人做出犧牲。」男人語氣冷漠,「人類銘記你們的犧牲。」
「放屁!」她怒道,「那為什麼去犧牲的不是你們!你憑什麼不顧我意願的讓我犧牲!」
「不是我讓你犧牲,而是上天需要犧牲,只不過輪到了你。」
男人的目光從始至終都沒有變過。
他冷漠的看著瘋狂擠上來的女孩,沒有感情的轉身。
這場談話到此為止了,他不想繼續沒有營養的話題。
「你們為什麼需要有人犧牲?而不是全力阻止有人被犧牲?」
在場的人一怔。
施容扒著欄杆,眼眸中皆是怒色,「我問你,為什麼?!」
男人沒有轉身,卻停下了腳步,「因為我們做不到,沒有人能做到。」
他回答完,就想走了。
「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沒有人回答她。
沉默代表了一切。
施容打消了他們放人出去的念頭,反問道,「你怎麼知道一定沒人做到?」
男人終於回頭,就對上了她狼狽的目光,他冷漠的回答,「現實說,沒人能做到。」
沒錯,沒有人能做到。
她怒道,「放屁,你們不行,我行!」
「什麼?」
她抓著鐵欄杆,指甲裡面的肉在泛白,「我能讓所有人躲過這場黑液雨,只需要你們給我時間!」
想起剛才看見的植物提示,施容有信心讓所有人躲過這場黑液雨。
就需要給她時間。
但是男人拒絕了,他冷漠的說道,「我沒有時間,更不可能給你時間。」
她還想說什麼,他就轉身,「如果能躲得過這場黑液雨,沒有人能攔著你們離開。」
男人隨口說道。
施容看著電閃雷鳴的天空,咬了咬牙,「記得你現在的話。」
她不再說話,轉身離去。
她走後,才有人從震驚之中回神。
旁邊的女生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帶著面具的男人,「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就是因為不知道,所以才這麼天高地厚啊,要是有人能隔絕黑液的附體,就不會有人白死了。」
「可惜了,臨死前還放了波狠話,放了也就放了,還放這種不可能實現的狠話。」
有人喃喃道,「可是我怎麼覺得她有點眼熟?」
「像誰?施容嗎?你以為誰都是施容?哪怕是施容,她也無能為力,黑液雨可不是兒戲。」
男人看過來,「閉嘴。」
所有人聲音瞬間停止。
施容在人群中往回走。
她現在腦子裡只有一件事——如何躲過黑液雨。
會蠕動的液體太過可怕。
被附身之後,會被吞噬,成為一種沒有神智的,會吃人的可怕怪物。
她不要變成這樣。
之前的她可能沒有辦法,但是綠色收集庫給了她希望。
泡泡花,一種可以中和所有毒性的植物。
只要找到它,那就有希望。
被困在這座城裡面的人太多了,他們不想死,所有人都拼命的朝著生路擠去,將後路封得嚴嚴實實,施容往回的路不好走。
她吸了吸鼻子,「不要慌,該說的已經說了,爭取的也爭取了,都不行,只能靠自己。」
求救這條路已經被斷。
現在唯一的出路就只有自救。
混亂的人群聲中,他們隔著一道鐵門。
明明就站在眼前,境況卻完全不一樣。
她在必死局裡面苦苦掙扎。
而那些人就站在距離最近的地方看著他們狼狽不堪的,苦苦哀求的模樣而無動於衷。
就好像在彰顯兩者之間的不同的境地。
被困在城池裡面的人在害怕、尖叫、絕望…種種尖叫響徹了整座城。
這座素來安靜的小城市從來沒有這麼吵過。
第一次熱鬧,居然是他們嘴裡發出的哭喊。
施容在瘋狂的人群之中遲遲擠不出去,她本來想直接用力氣擠出去的,但她剛想用力的時候,旁邊傳來的兩聲槍聲。
正好打在她的腳下。
原本拼命擁擠的人如同驚鳥一樣的散開。
道路散開了,她快速的趁著人群散開跑了出去。
她沒有回頭看,時間不多了,她越跑越快,越跑越快,「實驗室,我需要一個實驗室……」
所有人都在往前跑,唯獨她在後退。
就像一株渺小無力的野草。
隨時被大風大浪給拍死。
等施容成功的跑到人群之外的時候,天空傳來一聲巨響。
無情的閃電殘忍的劈開了天空。
『轟』。
這一聲驚雷像是打在了所有人的心上,他們的心涼得可怕,絕望不自覺的瀰漫在每一個人身上。
有人哭嚎,「不…不要,救救我!」
「我才二十歲,還不想死啊!求求你們快開門…」
「我不要變成怪物,快,快殺了我!我還有孩子,我的孩子就在我身邊,我要是變成了怪物一定會傷害他們的,我寧願死,我也不要成為吃人的怪物!」
施容也被這道閃電嚇到了,她抖了一下,繼續跑,一路跑到了草地那邊,頭頂越來越陰沉,空氣也逐漸濕潤。
風雨欲來。
地獄要來了。
她的手一直在抖,泥土混進了指甲縫裡,那雙手沾滿了泥土,髒兮兮的。
她的動作很快,心臟就仿佛被壓住了一樣,在不停的跳動。
周圍除了沉重的呼吸聲什麼也沒有。
「泡泡花、龍袍黃、烏草……我不要什麼龍袍黃跟烏草,我只要泡泡花,只要泡泡花!」
只有找到泡泡花,她才有一線希望活著。
她在草堆之中巴拉的動作太過顯眼。
落入了那群穿著黑色制服的人眼裡。
因為施容剛才的驚駭舉動,所以人們下意識的關注她,現在看到她如同瘋了一樣的在刨土,不由得紛紛皺起眉。
「她怎麼一直在挖土?不會是嚇瘋了吧?」
「剛才見她單槍匹馬的闖過來,還敢站在道德的制高點指責我們,我還以為她有多大本事,沒想到雨還沒下,就已經嚇成了這樣,真是失望。」
「呵,每次圍城的時候,總有那麼幾個自作聰明的跑到頭面前博眼球,說一些似是而非的話,我都習慣了。」
「她不是說她能解決我們做不到的問題嗎?你這是沒聽見剛才人家的宣言?」
「我當然聽到了。」
「我也聽到了。」有人笑了,笑中帶著一絲的嘲諷,「但是我不信哈哈哈……」
他們的諷刺,施容充耳不聞。
她只顧著扒拉這片草。
至於她剛才說的話,沒有人會傻到將她的話放在心上。
他們只是當聽了個笑話。
被感染是他們的過程。
死在清危團手上是他們的結局。
沒錯。
沒有人能救他們。
就如同沒有人能讓這個地獄變成人間。
這座城池哀嚎遍地。
到處都是絕望的哭泣跟吶喊
他們是被拋棄的人。
那群黑衣人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們,無論他們怎樣辱罵,怎麼哀求,他們都沒有留一個眼神給他們,只是冰冷的看著他們備受折磨。
他們終於絕望。
沒有人救他們。
寒意從心底裡面蔓延。
也許知道是死期將至,有不少人終於認命,接受了這個結局。
所有人都在笑。
只有施容一直在找泡泡花,可是平時隨處可見的花草,到了這個時候卻怎麼找都找不到。
她看了很多地方,一片綠色的草地上面,連朵紫色的小花苞都看不見。
「找不到,怎麼會找不到?平常明明很多!平常明明都看得到?為什麼找不到!」
「為什麼這個時候就找不到了!」
害怕,惶恐、不安在這一刻徹底占據了她的心臟,施容崩潰,「為什麼…就這個時候找不到?」
她哭了。
視線不停的看向四周。
她咬著唇,雙手卻從來沒有停下來過,在草地裡面不斷的翻,泥土弄髒了她的衣服,連臉上都沾染了不少的灰。
看起來十分的狼狽。
她崩潰的在找那朵紫色的小花,眼淚卻模糊了視線,突然的,一個童聲出現在她耳邊,「姐姐,你在害怕嗎?」
施容抬頭,就看見了水汪汪的一雙大眼睛,是個扎著小辮子的小女孩,她穿著漂亮的公主裙,站在哪裡好奇的看著她。
見她看過來,小女孩揚起笑容,「姐姐不要怕,怪物愛吃小孩子,怪物來了,第一個吃的就是白白。」
「你不怕嗎?」她問道。
「不就是被怪物吃了嗎?白白不怕!白白只是被吞進了肚子,怪物吃飽了就不會再吃人了,所以姐姐在白白被吃的時候跑了就好了。」
小女孩見她哭了,掏出花朵做的花環,「姐姐不要怕了,白白給你小花花。」
施容眼淚止住了,她的目光落到那個花環上,瞳孔一縮,沒有形象的撲了過去,拿到那個紫色的小花苞那一刻,她強行穩定住自己不斷顫抖的身體。
緊緊的抓著這救命稻草。
小女孩嚇到了。
但是她卻管不了那麼多,「泡泡花!是泡泡花!太好了。」
她看向了周圍,所有人都在瘋狂的哭喊。
她抓緊了那朵花,「別哭了!全部都給我停下!別哭了!」
她的聲音很大,還帶著說不出的冷靜。
所有人看過去。
他們哭喊的表情留在表面上,看起來異常可笑。
施容摸了把臉,「我現在要研究能讓人在黑液下夠存活的藥劑,需要這種紫色的小花,要是想活著,就幫一把我。」
她的聲音帶著幾分顫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