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體質特殊,到後面那麻醉才真正起效。
可之前疼怕了,陳喋也不敢鬆手,緊緊抓著聞梁的袖子,人還在小幅度的發抖。
直到醫生說了聲「好了」,陳喋才終於卸了口氣,聞梁鬆開手。
沒一會兒剛才拍的x光片也送過來,醫生看了眼:「骨頭沒問題,現在縫合好了就沒事了。」
醫生按著滑鼠配了消炎藥,一邊又朝他們看了眼,擺著過來人的架勢對聞梁說:「你這男朋友嘴上不饒人,實際上還是很心疼的嘛,跟小姑娘有什麼好吵的呢,又吵不贏她們這些人的。」
陳喋還沒來得及說什麼,醫生已經把單子列印出來:「去藥房拿藥,一周後再過來拆線。」
「好,謝謝醫生。」陳喋單腿站著扶著桌子站起來。
聞梁手裡拎著那件西服:「怎麼出去?」
好問題。
陳喋說不出再讓聞梁抱著她出去的話,好在一打開門方阮和馮致、陸川也都到了,人一多就不怕被拍。
「沒事吧?」方阮跑過來握住她手,「嚴不嚴重啊?」
「沒傷到骨頭,已經處理完了。」陳喋說完又看向一旁的馮致,「馮導,後面的拍攝您打算怎麼辦?」
「這個沒事,後續我和小川再商量下,先把你的那些動作戲份往後挪,你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負擔。」
陳喋點頭:「其實我覺得還好,普通的戲應該都不影響的。」
身後始終沒說話的聞梁這才開口,淡嘲:「等傷口裂開了再來縫針我看你哭不哭。」
陳喋:「……」
這人不說話是有人會把他當啞巴嗎??
眾人在來的路上本就已經好奇兩人的關係,再聽這話便更加肯定了心裡的想法。
馮致打圓場道:「還是身體重要,你還這麼年輕可別因為這個落下什麼病根。」
陸川的手機這時候響起來,他看了眼來電顯示說「道具組打來的」,便在眾人面前接起來。
「陸導,我們重新檢查了陳喋騎的那匹馬,發現在連著馬鞍的肚帶上有一顆小釘子,我們現在懷疑是這顆釘子造成馬受驚。」
陸川一愣,皺眉:「你們之前沒有檢查過嗎?」
「這個……我們是在每天早上統一檢查的,這匹馬在上午拍攝的時候也使用過,所以就只檢查了設備連接的問題,但那釘子在肚帶內側,肉眼根本看不到。」道具組負責人說,「所以我們現在懷疑是被有心人利用了。」
馮致聽出來問題:「怎麼了?」
陸川交代下去去查監控,掛了電話給大家說了剛才道具組所說的問題。
「什麼!?」方阮嚇了跳,「誰有這樣的膽子啊,今天這都算幸運的,萬一鬧出人命了呢?!」
陸川:「你先別急,已經讓人去調查了。」
調查監控需要時間。
陳喋麻醉還沒退,方阮去申請了一個單人病房,大家都去那等消息。
聞梁自聽到是有人故意所為臉色就沉下去,沒再吭聲,坐在病房一角。
方阮這會兒也已經沒那個心思去八卦陳喋和聞梁的關係了,扶著她在床腳邊坐下,湊到她耳邊低聲問:「你覺得會不會是王雲熙?」
「我覺得不像會是她。」陳喋遲疑了下。
「為什麼?劇組裡你也就和她關係不好吧,除了她還有誰能這麼害你?」
「我也說不清,但我就覺得王雲熙的蠢是明著蠢的,她會當這麼多人的面故意打我,不像是會背地裡做這個事的人。」
方阮:「……」
「那你覺得還能是誰?」
陳喋心頭忽然咯噔一下,想起一個人來――
陳舒媛。
可畢竟這樣的事不能亂說,監控調查也還沒出來,陳喋搖頭:「不清楚。」
等了會兒,道具組便打電話過來,只是那監控也沒拍到絲毫異常的現象,但是拍到了陳舒媛走過馬廄的畫面。
正好和陳喋想的不謀而合。
陸川這通電話開了免提,聞梁聽完,手指在桌面敲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陸川聽明白了道具組負責人的意思,陳舒媛是因為他才來的,自然應該由他來解決,何況他的確清楚陳舒媛和陳喋之間的不睦。
——
陳舒媛接到陸川電話的時候司機剛開著車進家門。
陸川幾乎沒有主動給她打過電話,陳舒媛意識到這通電話是因為什麼,心裡咯噔一下,捏著手機的手不由用力繃緊。
「小姐,到家了。」司機扭頭提醒她。
「沒看見我有電話嗎?」陳舒媛心生不耐,深呼吸了下接起電話,換了個語調,「學長,你找我?」
「嗯,你現在有時間過來一趟醫院嗎?」陸川問。
陳舒媛:「怎麼了嗎,陳喋傷的很嚴重?」
「嗯,你有時間嗎?」
陸川沒多說,可這態度讓陳舒媛更加沒法也沒理由拒絕:「……我現在要吃飯了,我吃完飯過去吧。」
「行,你儘快。」陸川說完就把電話掛斷了。
陳舒媛把手機從耳邊拿下來,猶豫片刻深吸了口氣,還是吩咐司機:「去市人民醫院。」
——
陳舒媛沒想過要真正害的陳喋出什麼難以挽回的意外,那樣子必然會引的她父親爺爺關注,她就是單純想給陳喋找些不痛快。
拍不了電影就最好。
她就是不想看陳喋這一路一帆風順。
從前跟著掌控整個溫遠集團的聞梁,現在分開了陳舒媛以為終於能看到她落魄的樣子了。
可是並沒有。
她上了節目,受到了不少人的喜歡,也拿到了名導的女主角,甚至於她來劇組找陸川的這幾天都能看到劇組大家對她的喜歡。
包括陸川。
在那樣的環境下,她更加鮮明的看到了陸川對陳喋的特殊,陸川看陳喋的眼神是不一樣的。
她嫉妒發狂。
那顆釘子是她去上衛生間時偶然經過道具室門口看到的。
當時不遠處道具組工作人員正在把上午攝製組用完的馬匹牽回來梳毛。
「馮導說那匹馬要換的稍微高些,鏡頭裡齊丞和陳喋騎馬的上半身鏡頭身高差缺點感覺。」
「陳喋這匹不換吧?」「這個不換,下午還要用,你先帶它去吃草吧。」
陳舒媛聽到他們說。
當時的她還沒萌生那種想法,只是聽到陳喋的名字才扭頭朝馬匹看了眼。
上完廁所回來,道具室門口落下的那枚釘子在陽光底下折射出光芒,工作人員不在,而那匹馬正在吃草。
陳舒媛不受控的就走過去撿起了那枚釘子,靠近後又嫌那馬周圍的怪味,捂著鼻子把那釘子塞進了那肚帶里。
陳舒媛預估到的結果就跟現在發生的一樣,馬受驚後陳喋摔下來,腿受了傷影響拍戲。
再嚴重點就是沒法拍戲。
可她也確定周圍沒有人也沒有監控,只要她死不承認沒人能把她怎麼樣。
——
陸川給她發來了具體的病房號,陳舒媛下車根據他發過來的地址找過去,剛出電梯就看見了陸川。
「陳喋腿傷怎麼樣了?」陳舒媛率先問。
「縫了三針,現在在等麻藥退。」
陸川把陳舒媛帶到空曠的樓梯間,攤開手心,上面是道具組送來的那顆釘子,沒有任何鋪墊的直白問:「這個是你做的嗎?」
陳舒媛完全沒料到陸川會這樣無禮的質問她,頓時睜大眼:「你在說什麼?!你懷疑是我做的嗎?」
「你怎麼知道我說的是這件事。」
「你板著臉這麼問我當然能猜到你指的是什麼了!」陳舒媛很快辯駁道。
「陳舒媛,這件事的性質很嚴重,我希望你能如實告訴我真相。」陸川沉聲道,平日裡的溫和都收進去,「現在的狀況不是不可挽回的,好在沒有出現很壞的狀況,如果真的是你,我希望你能跟陳喋去道歉,以後也不要再做這種事了。」
「學長,你這個意思不就是認定了我就是害那馬受驚的罪魁禍首嗎?」
陳舒媛紅著眼眶看他,聲線哽咽,「以前在學生會的時候也是,你有哪怕一個時候站在我的角度去考慮過嗎,你永遠都是站在陳喋那一邊,你憑什麼沒有證據就亂懷疑我?」
「我們拿到了監控鏡頭,看到你在中午的時候經過了馬廄。」陸川說。
陳舒媛一愣,血液倏的衝上腦,可她明明記得自己檢查過周圍沒有監控的。
「經過馬廄就能證明這釘子是我放的嗎?」
陸川皺眉。
他們的確沒有任何證據,他這麼不管不顧毫無紳士風度的問了一通也沒有得到絲毫的有用信息。
只不過他是個頗具天賦的導演,對人的觀察很細緻入微,直覺也很準。
這一通問下來他反倒是更加確定了真有可能是陳舒媛做的。
這時候,樓梯間門被打開。
聞梁走進來,他還是穿著那件沾了血跡的白襯衫,偏偏一張臉又孤傲,看上去有點落魄的貴氣。
他一走進來樓梯間的氣氛就降至冰點。
可他其實模樣很鬆散,懶洋洋靠在牆上,抽出煙盒咬了一支,叫她名字:「陳,舒,媛。」
這是聞梁頭一回叫她名字。
一般情況下聞梁都不屑於記住或者叫她這樣子的人的名字。
陳舒媛一見到聞梁就下意識往後退。
她怕他。
可聞梁不是都跟陳喋分手了嗎,怎麼還會出現在這裡?
「我沒記錯的話,好幾年前就告訴過你。」聞梁把煙從嘴裡拿下來,磕了磕菸灰,「你要是再敢找陳喋的麻煩,有膽子你就試試。」
「可是本來就不是我做的啊!」陳舒媛被兩人連連逼問,溢出哭腔。
可聞梁絲毫不為所動,眼皮耷拉著,垂眸睨她,反問:「不是你做的?」
「對啊!」
「哦。」聞梁點點頭,「那你覺得是誰做的?」
陳舒媛:「這我哪知道,我又不是劇組的人。」
「陳喋拍了幾個月都沒出事,怎麼你一來就從馬上掉下來了?」
「這關我什麼事,你有證據說這是我害的嗎?」陳舒媛用剛才反駁陸川那一套同樣反駁聞梁。
可聞梁顯然不吃她這一套。
「我管你有什麼證據,現在是你給我證據證明不是你做的,不然我就當是你乾的。」聞樑上前一步,「反正我也不在乎會不會冤枉人,能給陳喋出氣就行。」
陳舒媛難以置信的睜大眼。
可聞梁剛才這番話卻是很平靜的說出來的,他不是威脅或者放狠話,他真的做得出來。
聞梁把燃了一半的煙丟進角落的垃圾桶,從兜里抽出一把摺疊瑞士軍刀。
陳舒媛對聞梁的底線沒有絲毫信任,立馬往後退,後背緊緊貼在牆上。
聞梁倒是很平靜,可他平靜起來卻是更加讓人心底發虛。
他慢慢走到陳舒媛面前,把軍刀遞過去,居高臨下的看著她,淡聲:「很公平,陳喋腿上的傷,三四公分,縫了三針,你在你腿上割個比她更長點兒的傷口就行。」
聞梁黑眸對上她恐懼的視線。
陳舒媛這才真正怕了。
現在的聞梁看上去平靜,可他早就沒有了半點理智。
他手腕微抬,把摺疊刀打開,冰涼的刀面挑起陳舒媛的下巴,「你自己動手還是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