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故鄉的圓月

  階梯教室內你一言我一語好不熱鬧，而塵歸塵只是默默地聽著，因為是陌生的世界所以他對這一切都非常好奇。

  《克蘇魯夢魘》中並沒有對所謂的宗教信仰有過描繪。

  「好了，同學們。」A級教師美女鏡樂打斷，她細長的柳眉自始至終都未曾皺起，就像是慈祥的修女願意聆聽教徒們任何喋喋不休的抱怨。

  「長夜漫漫時光還長。」鏡樂笑容淡雅環伺教室，見到同學們莫名亢奮的神情繼續說，「今天我們先了解一下每當夜幕降臨能夠影響整個米德加爾特的猩紅與腐敗之神，祂也被稱為殺戮與瘋狂之神，是世間一切原罪的化身。」

  「這位邪神被供奉在猩紅與腐敗之地的赫爾海姆是那裡的信仰之主，赫爾海姆是亡靈和死者棲息場面之所，同時祂也是寵溺瘋狂者與殺戮者的邪神，擅長使用高階帶有亡靈氣息的攻擊，擁有著讓人瘋狂的權能。」

  「赫爾海姆不是北歐神話海拉的地盤嗎？」塵歸塵喃喃，「這個血腥之神真會搶地盤。」

  塵歸塵有時候真的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遊戲中還是真的穿越了，這個世界的認知不停的衝擊著他原有的世界觀，望著窗外紅月和校園內一點也不像NPC的學生塵歸塵出神好久。

  曾經有一群崇洋媚外的人常說國外的月亮要比家鄉的圓，塵歸塵覺得這句話純屬扯淡，在這樣一個邪神存在惡魔環伺的世界中，猩紅如血的月亮明明近在咫尺似乎觸手所及，可他依然覺得與故鄉那輪玉盤一比還是落了下乘。

  不一樣的夜色卻有著同樣的思鄉心緒，塵歸塵從小到大就沒有離開過媽媽從小起他就在本市上的學。

  幼兒園時是一群沒有記憶的同學大家大眼瞪小眼光屁股一起玩。

  小學時是一群陌生的同學，從彼此第一次打招呼到後來的你家原來在我家旁邊。

  初中時是一群都認識的同學，彼此有著各自的小團體，你與我是同屬於某一個「組織」的中學二年級，俗稱中二病。

  高中時是彼此知根知底沒有時間說再見的同學，你我有著不同的追求和成績，奔向未來的方向也是初見新貌。

  大學...他還沒來得及上大學就來到了這個陌生的世界。

  塵歸塵本名陳塵，起這個ID也是因為他希望一切塵歸塵，土歸土。他是單親家庭，父親因為賭博酗酒常常家暴母親因此兩人很早就離婚了，母親是護士這些年獨自一人撐起整個家也是非常辛苦。

  兩人日子過得緊但卻非常溫馨，塵歸塵也曾問過媽媽有沒有喜歡的人什麼的，想要側面打聽她願不願意改嫁。

  可媽媽每次都是笑著拍拍他的頭說，「我最愛的就是塵塵啊」之類讓人害羞的話，小時候是拍拍他的頭，漸漸長高了則是拍拍他的臉。

  他學習雖然不算特別好但模擬考也是能過一本線的，平常他的愛好也是打打遊戲，因為遊戲水平很高的同時從不氪金也被同學們戲稱為林沖（零沖）。

  這款《克蘇魯夢魘》也是母親送給他的生日禮物，不然他根本不會買這種高昂遊戲，生日當天媽媽捧著虛擬遊戲設備和生日蛋糕下班回家，還哄騙他說遊戲是路上遇到「好心人」填表送的，可遊戲設備外包裝上，定價標籤都還貼著，購買信息和設備保修卡也在裡面。

  媽媽是個不太會騙人的，與爸爸離婚後不久後對方就因為掃黃打非進去過好幾次，最後因為賭博金額過大被抓了進去吃起了國家飯，自那之後姑姑也常家來借錢為難，但每次媽媽都會笑著騙他說姑姑是因為想他了專門來看他的，然後自己花錢去樓下超市買點一箱酸奶裝作慰問品什麼的。

  大人們雖然看著聰明但卻是極其不會說謊的一類人，他們會用蹩腳的理由維護著孩子們可憐的自尊，同時也會為了表面的和睦違心的說著「沒什麼」「無所謂」之類的話語。

  同時大人們也是愚昧愚蠢的，只要是有人騙他們說「某某保健品吃了會對孩子腦子好，某某輔導課對孩子提升幫助多麼多麼明顯」大部分家長都會信以為真。

  他們是真的蠢嗎？是真的不明白這是個謊言嗎？並不是，他們只是習慣了自欺欺人。

  所謂成長，就是從一位無所畏懼赤身裸體面對世界的勇者小朋友漸漸變成一名學會自欺欺人小心翼翼不再一腔孤勇有了名為「責任」枷鎖的「大人」的過程。

  「有傳言說，每一代神祇自始至終都沒有變過，」濃郁的讓人安心的氣味與鏡樂老師的話語將思緒遊蕩到另一個世界的塵歸塵拉了回來。「但是歷史記載中確確實實是有人屠神成功的。」

  A級教師鏡樂的話語空靈且富有感染力，語調不高但是語氣格外的有腔調，每當她說話的時候教室中學生都會下意識為她靜默期待，就像是世間最頂級的鋼琴家即將演奏貝多芬大師的《月光奏鳴曲》一樣，全場都要為之安靜，等待著被對方修長手指在琴鍵上奏響出的樂章迷醉。

  「那麼今晚的第一個問題，歷史上有記載第一位擊殺邪神的勇者是誰有人知道嗎？」鏡樂面帶微笑窈窕的身姿在上座率120%的階梯教室踱步，「答對了會有十積分的獎勵哦。」

  階梯教室學生們爭先恐後的舉起手，像是一群驕傲的天鵝舒展著修長的脖子，對於他們來說，這個問題再簡單不過，環視一周整個教室中獨獨留下塵歸塵不知所措沒有舉手，就算他想要舉手可是他真的不知道答案是誰。

  不舉手看起來不合群有些扎眼，舉手了萬一真的被點名打不出來的話不僅扎眼，而且社死，權衡利弊後塵歸塵擺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巋然不動。

  「這位第三排的男同學，能請你回答一下嗎？」

  「我？！」

  「對，有問題嗎？」

  鏡樂的話語傳入耳中塵歸塵頓時無語，環顧四周整個教室中只有自己沒有舉手，可對方偏偏就點名讓自己起來回答。

  階梯教室內所有同學都將羨慕的目光投向塵歸塵，似乎是羨慕對方被問到這麼簡單的問題，可是塵歸塵卻是是真的不知道這位猛人到底是誰。

  大哥？您老人家幹了這麼猛的事情都名垂千古了您怎麼就不上遊戲簡介呢？您要是有空這會兒能不能下凡告訴我一聲您的大名啊，我謝謝您嘞。

  刀已架好，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塵歸塵在眾人期盼的目光中緩緩起身，動作緩慢地就像是拉了升格的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