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河跑完步,回到蘇宅。
蘇宅很大,他的院落里有兩棟樓,一棟是他的,一棟是蘇月蘭的。
夫妻倆並沒有同房。
他回到了自己的院落,打水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就準備出門工作了。
本來蘇月蘭打算配給寧河一個丫鬟,照顧生活,但是他拒絕了。
因為讀過書,認識字,蘇孟於安排寧河去鹿山書院當教書先生。
實際上就是給一班小孩做啟蒙教育。
商人在這個時代地位不高,有錢了之後,就想著家中後人能多出幾個文人,將來能夠步入官場。
畢竟商人財富再多,也是無根浮萍,只有走仕途,才是正道。
鹿山書院就是蘇家出資辦的家族書院,請了五六位學識淵博的先生坐鎮。
聽說其中還有幾位曾經當過官的。
在書院中讀書的,大多都是家族中的後輩。
當然也有例外,比如:為家族立下大功的功臣後代,或者家族心腹的後代。
還有和蘇家關係不錯的世交後代。
這年代是一夫一妻多妾制,有錢人家一般都會娶幾房妾室,子嗣也比較多。
蘇月蘭的爺爺,蘇大年有三子一女,算是少的,蘇大年還有兄弟姐妹。
這樣算下來,能夠跟蘇月蘭稱得上兄弟姐妹關係的,起碼有三四十人。
儼然是一個枝繁葉茂的大家族了。
所以鹿山書院雖然學生來源不廣,但學生數量卻不少。
寧河教的是一個啟蒙班,年齡階段在六歲到十一歲的孩子,一共二十幾個人。
要做的也很簡單,就是教孩子識字,搖頭讀論語。
寧河有時候還能對這些論語做些擴展的講解,孩子們也聽得津津有味。
古代的字和現代的字是有些區別的,他剛來的時候,也有很多字不認識。
不過對於寧河來說,學認字這種事,實在是太簡單了。
這個時代講究的是儒家那一套「天地君親師」,孩子對老師非常尊敬。
他們不調皮,不偷懶,非常珍惜讀書的機會。
先生體罰學生的現象就跟吃飯一樣的常見。
教書先生就算把學生的屁股打腫,手掌打腫了,學生也不敢說半個不字。
家長還會覺得是先生看中自己的孩子,才會打他的屁股,多半心裡對先生充滿了感激。
這簡直就是教書先生的天堂。
寧河從不體罰學生,即使學生笨的要命,他也只是一笑而過。
因此,獲得了不少學生的好感。
但讓他受到孩子瘋狂愛戴的,是他喜歡在課堂上講一些有趣的故事。
這個年代的孩子不像現代,有手機有網際網路,想聽什麼看什麼,只要一搜就有。
他們連字都不認識幾個,娛樂活動也少得可憐,沒聽過幾個故事。
寧河可是能給世界名校的博士開講座的人物。
要把一個故事講得生動有趣,而又富有哲理,引人思考,實在是太簡單不過了。
何況還是對付這麼一群小孩子。
每次當寧河講故事的時候,下面的一群學生就興奮不已,聽的非常認真。
寧河每次看著他們這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心裡也會產生小小的滿足感。
「先生,先生,是不是到了該講故事的時候了?」講台下一個男生紅著臉,小聲提醒道。
旁邊的學生聽到他這句話,都停下了念書的聲音,滿臉期待的小眼神看著寧河。
「哦?時間到了?教你們的論語都會背了嗎。」寧河笑問道。
「先生,我能背了!」一個小男孩高聲道。
「先生我也能背了!」另一人道。
「我也能背了,先生抽查我就知道了!」
……
「都能背了?你們什麼時候這麼厲害了?」寧河有些意外道。
前段時間這些孩子還是笨笨的,今天背書的效率大大增加了,看來是好事。
「先生,我們昨天晚上就背了。」一個孩子答道。
「就為了聽故事?」寧河問道。
「對!!!」所有孩子一起答道。
「好好好,既然你們這麼熱情,那我就滿足你們,上堂課我們講到哪了?」
「火燒赤壁!」
寧河給他們講的是《三國演義》版本的三國故事。
趣味性比起陳壽的《三國志》強了許多,真實性就差了許多,
若是有學問的大儒見了,說不定會指著他的鼻子罵上幾句:你這小子,誤人子弟!
但是鹿山書院裡,還沒有人有這樣的水平。
「好,火燒赤壁開始,曹操攜百萬大軍南下,……」
寧河從曹操百萬大軍南下,到周瑜打黃蓋,諸葛亮借東風,再到連環船,草船借箭。
一群孩子屏氣凝神,一言不發,生怕錯過一個字。
每當寧河停下來喝水的時候,就有孩子忍不住追問道:「先生,先生,接下來呢,怎麼樣了……」
「別急,別急,先生喝水的時間都不給了?」
寧河喝完水,繼續開講,孩子們才安靜下來。
說到最後,寧河感覺也來了,大手一揮,抽出一張宣紙,揮筆寫下了一首詞:
《念奴嬌.赤壁怪古》
上闕:
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
故壘西邊,人道是,三國周郎赤壁。
亂石穿空,驚濤拍岸,捲起千堆雪。
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傑。
下闋:
遙想公瑾當年,小喬初嫁了,雄姿英發。
……
這首詩是蘇軾被貶黃州時寫下,可這時沒有蘇軾這個人。
「哇!先生,你還會寫詞啊!」一個小女孩笑道。
「先生當然會寫詞了,先生什麼都懂。」另一個孩子說道。
「但是,先生,這是什麼意思啊?我有點不懂。」
「管它什麼意思呢,反正很厲害就是了。」
……
一群孩子嘰嘰喳喳的議論,寧河也不管他們。
詩詞對於他們這個年紀來說,是有些超綱了。
他突然寫下這首,只是因為氣氛到這了,文采壓不住了,詞自然就要蹦出來了。
並不是想跟他們解釋什麼詩詞。
今天的課已經講完了,該下班了。
「先生的課上完了,要回去了。」
「恭送先生!先生慢走!」一群孩子恭敬行禮道。
在寧河回蘇宅的時候,一個丫鬟模樣的年輕女子走進教室,拿起了他留在教室的那張宣紙。
她看著宣紙上的那首詞。
字都認得,意思嘛,似懂非懂。
沒關係,收起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