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封里還有其它東西？」
俞晴剛離開，岳明就好奇地拿出那隻信封，他在裡面找到了一張對摺的紙，就在他準備打開那張紙的時候，電話鈴聲突然響了，是曉染。
想到曉染最近精神狀態不佳，岳明也不敢耽誤，只是將那張紙塞進口袋裡，匆匆忙忙地接通電話。
「大姐，怎麼樣，今天心情有沒有好一點？」
「能不能別叫我大姐，我沒那麼老。」
「那叫你小姐？」電話那邊曉染的聲音和狀態明顯比昨天好了不少，岳明放心下來，嘴上也忍不住調侃對方。
「你這笑話不好笑。」曉染語氣有些憤憤。
岳明不想惹一個病人生氣，他直接轉移話題：「那你今天有沒有按時吃飯？早飯和午飯吃了什麼如實跟我報備一下。」
曉染語氣很輕地回答：「岳明，你這樣關心一個女人，以後還會出事的。」
岳明不理解曉染的意思，他直覺曉染是在跟他開玩笑，但曉染的語氣又十分正經。這讓岳明不知道要如何回復。
曉染主動打破了沉默：「我昨天回來後想了很多，我覺得我已經能坦然面對一切了，謝謝你。」
「答謝的話就沒必要說了，你就像我妹妹一樣，互幫互助是應該的。」
「只是妹妹而已嗎？」
「當然只是妹妹，你別想再把懷孕的鍋甩到我頭上。」曉染多次這樣做，搞得岳明都有些怕了。
他能理解曉染這樣做的理由，或許是因為曉染不願接受被男人拋棄的現實，於是把岳明當成了替身，希望能從岳明身上獲得重新面對生活的勇氣。岳明也曾經歷過類似的過程，當初方雪離開他的時候，他也曾熱烈的在其他人身上尋找方雪的影子，但岳明最終發現，這些自我欺騙只會讓自己陷入更深的痛苦中，只有直面一切，才能向新生活邁出腳步。
這一次曉染沒再罵他人渣，而是語氣平靜地回答：「果然，你還是忘不掉方雪。我想清楚了，這件事責任不在你身上，我沒有責怪你的理由。」
岳明自動忽略掉前面有關方雪的話，而後面那段話表現出曉染願意直面生活的態度，岳明有些欣慰。
「那就好，你能走出來比什麼都重要。現在你先把身體養好，等半個月後，我再陪你去醫院，到那時，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對了，你們學校那邊能同意你請這麼長的假嗎？」
「請不了。」曉染半晌後接著說，「我想告訴你一件事，我今天跟學校那邊申請退學了。」
曉染這次會復學，其實是岳明多次勸導後的結果。如今發生了這種意外，她會選擇再次退學，其實並不讓人意外。
「岳明，我不像你是塊讀書的料子，在中專里，我什麼都學不到，與其在那裡浪費時光，不如出來多賺幾年錢。」
「嗯，挺好的。」岳明沒有否定對方的決定。
「我在八耘街那邊找了家餐館當服務員，明天就能入職了。」
「這麼快？你的身子撐得住嗎？怎麼不多休息幾天？」岳明擔心地問。
「不休息了，你知道的，我需要錢，等餐館那邊的薪水發下來，我會第一時間還你的。」
曉染的語氣非常平靜，就像在談論一個無關緊要的人一樣，這讓岳明有些心疼。
「不用急著還我錢，你先把眼下的生活過好，比什麼都重要。」
「嗯，我會的，謝謝你的關心。」
岳明還想說些什麼，曉染卻提前將電話掛掉了。
岳明看著漆黑的手機屏幕發呆。在知道曉染準備退學打工的決定後，岳明不由得想起他的那個富婆同桌。同樣是花季少女，俞晴能隨手掏出一張百萬餘額的銀行卡，而曉染卻為了區區幾千塊，不惜身體抱恙也要輟學打工。
或許正是因為這種巨大的懸殊，導致他每每看到俞晴，都忍不住要挑釁對方，這樣的挑釁是幼稚可笑的，但卻能讓他找到一絲快感。
「窮人會因為沒有錢而遭遇物質上的匱乏，那麼富人就應該因為有錢而遭遇到窮人的鄙夷。只有這樣，社會才能勉強平衡。」岳明得出了這麼一個結論，他才不管這段話有沒有道理，畢竟對於大多數人來說，「真理」並不需要符合事實規律，但一定要能慰藉人心。
有了這麼一條「真理」，岳明就更能心安理得地接受從俞晴那賺來的3000多塊。他心滿意足地拍拍兜里的錢，打算拿出2800塊償還欠給俞晴的債務，而自己則留下200塊當作生活支出，畢竟天天蹭小胖的飯也不是辦法。
突然，他想起剛剛那張從信封中拿出的紙，俞晴離開前特意叮囑他要看，裡面說不定有什麼重要的事。
岳明伸手在口袋裡摸索，他從中摸出了兩張紙，一張是參加數學競賽的表格，另一張是信封里的白紙。
他嘆了口氣後把競賽表格重新塞進口袋裡，接著展開那張摺疊起來的紙。
紙的中央有一段話，岳明認出那是老爹工整的字跡。
紙上寫著：家裡的債務你不要擔心，老爹只想你好好上學。這些錢如果是你賺的，希望能用在你自己的吃穿上，如果是跟別人借的，希望你能還給對方，記住，人窮不能志氣短。無論如何，老爹永遠是你的靠山。
「臭老爹，窮得吃不起飯了還談志氣……」岳明嘴裡雖然在吐槽，但眼睛已經有些發酸了，「果然，比起有沒有錢，你還是更看重那些莫須有的品格。」
岳明隨意抹了兩下臉，隨後走回教室。
……
一回到教室，岳明就將那封裝滿錢的信放到俞晴面前。
「這是還你的錢，總共3000塊，你清點一下。剩下的1000塊我會儘快還你。」
俞晴沒有看他，而是把信封推回去。
「你不是要參加數學競賽？等結束後再還我就是了。」
「你在天台聽到我說的話了？」岳明想起剛剛自己在天台為競賽費用發愁的樣子。
俞晴大方的承認了：「剛好聽到而已，完全沒有尾隨你的意思。」
「我又沒說你尾隨，做賊心虛。」岳明知道她是不想被自己冠上奇怪的罪名，才特意說明，但岳明有的是辦法調侃對方。
俞晴小嘴微微撅起，明顯是有些情緒在裡面，這讓岳明覺得很有意思。
「你愛怎麼想就怎麼想，反正我已經說清楚了，沒事請不要打擾我了。」俞晴直接下起逐客令。
岳明並沒有領情，他繼續把信封推過去，這讓俞晴有些困惑的看向岳明。
「剛剛我爹教育我了，人窮不能志氣短，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一想到欠你們這些有錢人錢，我就覺得渾身不舒服，這錢你趕緊收了吧，要不我要覺得你在侮辱我了。」岳明用一種玩世不恭的語調說著這話。
俞晴看了岳明半晌後才收下那封信，末了她開口：「你知道嗎，你要是個啞巴，或許我會挺欣賞你的。」
扔下這句話後，俞晴就繼續看向書本，完全不再搭理岳明。
岳明反覆琢磨這句話，最終還是不知道俞晴到底是在誇他，還是在損他。思考無果後岳明索性不再去想，只是搖晃著腦袋，開始準備下午的課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