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第一節課的鈴聲響了有一段時間後,趙鵬才急急忙忙的跑了進來。
語文老師董欣板著臉訓斥了趙鵬整整五分鐘,最後才讓他回到座位上。
岳明嬉皮笑臉的偷偷對趙鵬說:「老太婆的課你也敢遲到,看來是中午的宴席吃得太好了。」
「明哥,你猜猜我中午見到了誰?」趙鵬拿起語文課本擋住董欣的視線,把頭靠近岳明,滿臉的嚴肅讓岳明感到意外。
「怎麼?你中午是見到了什麼絕世大美女?讓你至今戀戀不忘?」
趙鵬點了點頭,但又突然搖了搖頭,他猶豫半晌剛準備說話,講台上的董欣突然扔過來一根粉筆,啪的一聲,粉筆正中小胖眉心。
董欣扯著母老虎般的嗓子大喊:「趙鵬,遲到了還敢開小差?給我去後面站著。」
看到趙鵬被懲罰,岳明忍俊不禁。
「還有岳明,笑什麼笑,你也去後面站著,一人站一個角落,我看你們還怎麼聊天!」
岳明和趙鵬對視了一眼,隨後兩人都縮了縮脖子站起來,往教室後面走去。
漫長的語文課一結束,岳明就找上小胖,詢問他中午遇到了什麼人。
趙鵬給岳明使了個眼色,示意到天台後再說。
「什麼事這麼神神秘秘的,趕緊說,馬上要上課了。」天台上,岳明看了眼時間,直接催促起趙鵬。
「明哥,你現在心情應該不錯吧?」
「不太好,剛剛因為你的原因被董老虎罰站,現在整個人低落得很哦。」岳明開玩笑道。
「那我還是先不說了。」趙鵬說完就準備走人。
「欸別,我興趣都被你吊起來了,你不能當個不負責任的人渣啊。」這幾天岳明天天被人叫人渣,這會他也想體驗一下罵別人人渣的感覺。
「那我說了後你不准跳天台。」趙鵬一臉嚴肅,岳明知道趙鵬是要說正事,於是收起了嬉皮笑臉。
「說吧。」
「我在中午的喜宴上碰見方雪了。」
這個消息堪稱是重量級的。趙鵬還記得,當初方雪為了徹底離開岳明,特意更換了手機、QQ等一系列聯繫方式,而岳明為此曾蹲守在趙鵬家門口長達一個星期之久,就是為了重新獲得方雪的聯繫方式。兩年前,方雪的突然消失,對於岳明來說是場巨大的災難,而兩年後,方雪的突然出現,恐怕又會在岳明心底掀起驚天的巨浪。
趙鵬小心翼翼地觀察岳明的表情,他以為岳明會表現得異常痛苦,但岳明只是冷淡地說道:「我和她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她回不回來你都不需要告訴我。」
「明哥,你走出去啦?」趙鵬有些意外,「這才對嘛,男人不能吊死在一棵樹上。」
「確實。」岳明淺淺丟下這兩個字,接著很快轉身下樓。
……
在下午剩下的時間裡,趙鵬總是有意無意地觀察岳明的舉止,他發現,岳明變得比平時深沉了許多,他猜到,方才岳明只是強裝鎮定,實際上這位好哥們並沒有完全從舊情中走出。
趙鵬淡淡地嘆了口氣,突然,手機傳來震動。
他抽出手機定睛一看,發現是方雪傳來的信息。
帶著滿腹的疑問,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講台處的老師,隨後又瞅了眼岳明,最後才在抽屜里擺弄手機,打開了那條簡訊。
「小胖,不知道你和叔叔阿姨周六中午的時候有沒有空?大家許久未見了,我媽十分想念,想要找個機會敘敘舊。對了,你能不能幫忙聯繫一下岳叔叔和岳明,讓他們也一起過來?我沒有他們的聯繫方式,因此想麻煩下你。」
小胖糾結了半晌後,才回復道:「我和我爸我媽應該能去,不過岳叔叔和岳明那邊就不清楚了,我會盡我所能問問看。」
方雪很快傳來回信:「好的,麻煩你了。我媽這次是很有誠意邀請岳叔叔他們的,這兩年她也變了許多,希望你能跟岳叔叔說清楚。」
「我會的。」趙鵬果斷的敲字回復。說到方雪的媽媽,他想起小時候有次和岳明一起去方雪家串門,正好碰見方母在教方雪彈琴,當時的他看見方母手裡的衣架以及方雪手臂上的傷痕後,忍不住嚎啕大哭。
而那時候的岳明在幹嘛呢?
趙鵬仔細回憶,他終於記起來了。那時候岳明把方雪從鋼琴椅上拉了起來護在身後,嘴裡還大喊著:「母老虎,不准欺負方雪。」這句話氣得方母咬牙切齒,整張臉變得扭曲變形,他也因此哭得更大聲,以至於後面發生的事他完全記不清了。
想起這些往事,趙鵬臉上浮現笑容。童年裡的哭鬧在現在都變成了充滿樂趣的回憶。
可惜,他們三人已經回不去了。
趙鵬抬起頭若有所思的看著岳明的後背。
如果方母的性格真的變好了,或許大家真的能坐下來心平氣和的吃頓飯,岳明和方雪也都能有機會解開彼此的心結。他們三人,也許能變得像過去一樣要好。
想到這裡,趙鵬下了個決定,他會盡他所能,讓岳叔叔和岳明一起去參加周六的聚會。
放學鈴聲一響,趙鵬就迫不及待地伸出手搖晃岳明的肩膀,但岳明沒有理會他,而是跟俞晴說著話。
趙鵬好奇的湊了過去,聽見俞晴用清冷的聲音問岳明:「你跟嚴老師說了要換座位的事了嗎?」
這句話的語氣聽起來只是隨口一問,不帶任何的情感,但岳明的回應卻有些不友好:「我不就是忘了嘛,你用得著這樣質問我?跟個八婆似的。」
俞晴輕咬下唇,有些生氣的回答:「這是你早上答應我的,我最討厭言而無信的人。」
「既然你都這麼說我了,那換座位這事我不幹了,我要纏著你,讓你永遠當我的同桌。」岳明生氣得站了起來。
俞晴怒視了岳明一眼,她不再回話,而是提起書包,離開了這片是非之地。
看見岳明火氣這麼大,趙鵬猜到這是因為他還對方雪耿耿於懷而導致的:「明哥,你是不是有心事?」
岳明沒有說話,而是帶著怨氣收拾書本。這進一步驗證了趙鵬的猜想。
「心情不好可以理解,不過把氣撒到無辜的人身上,就是你的不對了。」趙鵬並不偏袒自己的兄弟,他向來有話直說。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趙鵬拿出手機,將方雪的簡訊放到岳明面前。
「喏,方雪邀請你和岳叔叔周六中午一起去聚會,既然你至今還放不下她,那就去見一面。」
岳明瞥了一眼屏幕,隨後毫不猶豫地回復道:「不去。」
「見一面又不會怎樣,方雪都敢主動邀請你了,你連去的勇氣都沒有嗎?」
「我說了,不去。」岳明拉上書包拉鏈,伸手準備推開趙鵬,但趙鵬卻堅定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岳明正對趙鵬的眼睛,臉上有些不耐煩,聲音也比剛才多了幾分強硬:「你不要自作聰明。」
「你不去也得去,我不想看你一輩子像個膽小鬼一樣縮在角落,這不是我認識的你。」
趙鵬想起了那個三人小團體中的大哥,那個把方雪護在身後的男孩,那個自己被其他人欺負時,憤然上前替自己討公道的岳明。
「我就是個膽小鬼,所以可以放我離開了嗎。」岳明的聲音冰冷得像一灘死水,說完這句話,他轉身選擇另一處無人的通道離開。
趙鵬沒有阻攔,他靜靜站在原地,看著岳明的身影漸漸遠去,直至從視野中完全消失。
他掏出手機,撥打了岳清河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