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明在經歷了兩天的渾渾噩噩後,驚覺時間已經來到周五,距離和方雪見面的日子已經不足一天了。
他曾多次向老爹提出不去參加聚會的想法,但老爹異常堅決地否定了他的提議,岳明不願忤逆自己的老爸,於是只能勉強答應下來。
這兩天他想了很多,趙鵬也總是有意無意的提醒他該放下,在某些時刻,岳明真的覺得自己有必要當面見一下方雪,但當見面的時間越近,害怕的感覺就越深。兩年前他有多麼希望方雪出現,現在他就有多麼希望方雪永遠不會出現。
岳明曾以為時間能治癒一切,但他發現,時間只是一層薄薄的灰塵,它能掩蓋心上的傷痕,卻不能治癒傷痕,那些過往的錐心之痛,只需要方雪一封簡短的消息,就能重新出現。他不知道,如果明天真的見到方雪本人,他會做出什麼樣的舉動。
想到這些,岳明重重地嘆了口氣,他把目光轉向窗外,希望窗外的風景能暫時緩解他內心的焦慮,但進入眼帘的只有肅殺的秋景,只能讓人倍感悲涼。岳明收回目光,打算暫且聽一聽無聊的語文課,說不定能起到催眠的效果。這時,他眼角的餘光剛好瞥到俞晴。
俞晴已經有兩天沒跟他說過話了,這個嬌生慣養的女同桌,看來是真的討厭他。
不就是說了幾句她不愛聽的話嘛,居然生了那麼久的氣。
岳明暗自腹誹,他好奇地用餘光繼續觀察俞晴,發現俞晴正低著頭,臉色有些發白,一隻手牢牢地捂住肚子。
岳明微微皺眉,主動問道:「怎麼了?身體不舒服?」
俞晴沒有回答,但額頭上的幾滴冷汗讓岳明確定她身體狀態不佳。
見狀,岳明舉起手,想要跟語文老師說明情況,但俞晴卻突然出聲叫止。
「不用叫老師,我休息一下就好了……」俞晴的聲音十分微弱,聲調有些顫抖。
岳明沒有聽從俞晴的話,反而站了起來。
「董老師,俞晴身體不好,我帶她去醫務室。」
死氣沉沉的課堂因為岳明突然的大聲說話而一下子活絡起來,許多男同學紛紛投來關心的目光。
語文老師董欣停下正在板書的手,她扭過身子,推了推鼻樑上的黑框眼鏡,先是帶著懷疑的眼神看了岳明一眼,隨後向俞晴問道:「俞晴,你身體感覺怎樣?岳明說的是真的嗎?」
董欣對岳明的印象一直不好,她覺得岳明平日裡不學無術,開學至今的四次語文小測全都不及格。最近又恰逢教師職稱評級,董欣覺得,自己說不定會因為班裡多了這麼一名差生而錯失評級機會。她現在懷疑,岳明就是不想上課了,才想借著送同桌去醫務室之名逃課。
「她都那副要死要活的表情了,你還需要問?」岳明有些急促地說道。
「我問你話了嗎?你別說話!」董欣瞪了岳明一眼,她覺得岳明這麼急,肯定有貓膩。
岳明跟著瞪了回去,不過還是把嘴巴閉上。
「俞晴,你要是沒事的話我就繼續上課了。」面對俞晴,董欣的語氣難得的溫柔起來。
俞晴依然低著頭,沒有說話,岳明實在看不下去,他伸手推搡俞晴。
「岳明,你這是在幹嘛!」董欣看到岳明的動作後,對自己之前的猜測更加深信不疑,「人家俞晴連一句話都沒說,你這是在逼迫俞晴配合你?我怎麼會有你這種學生……」
「老師。」俞晴突然打斷了董欣的話,「我因為中午吃得比較飽,所以看起來狀態不太好,岳明應該出於好心誤會了。」
雖然她已經儘量維持出平時說話的樣子,但岳明還是能從她起伏的語調里清楚的感覺到俞晴是在強撐。
「俞晴你沒事就好,岳明你也別整天動歪心思,我們繼續上課吧。」
董欣說完,又開始無聊的板書。
岳明疑惑地看著俞晴,他不理解俞晴為什麼寧願強撐著身體也不願去醫務室。
「好心幫忙你還不接受,你就是現在暈倒在這裡,都別指望我動根手指。」岳明有些生氣的小聲說道。
俞晴沒有理會,只是額頭上的汗珠更加密集了。白皙的臉上更是沒有半點血色。
「喂,你不會真的要暈倒吧?」岳明眼神中有些擔憂,他忍不住伸手抓住俞晴的胳膊搖晃了兩下,俞晴的身子軟綿綿的,岳明根本沒用什麼勁,俞晴就整個人跟著晃動起來。
「我擦,大姐,你這狀況真不對啊!」
岳明生怕俞晴倒下,另一隻手趕忙扶住俞晴的肩膀。他看了眼在講台上全身心投入講課的董欣,覺得現在分秒必爭,沒有時間跟董老虎講清楚狀況了,於是他站了起來,扶起俞晴的身子,讓俞晴靠在肩膀上,徑直朝教室外走去。
「岳明,你、你幹嘛呢!」董欣聲音激動地指著岳明,全班的目光再次投了過來。
「人都快沒了,你還講尼瑪課啊,有你這樣當老師的嗎!」
「你什麼意思!有你這樣說話的嗎?」董欣的第一反應是岳明罵了自己,而不是癱軟在岳明身上的俞晴,「人家俞晴剛剛都說沒事了,你……」
「放尼瑪狗屁,老子沒時間跟你玩。」岳明說著加快了腳步。
董欣這才注意到靠在岳明肩膀處、滿臉煞白的俞晴,她自知理虧,但又覺得剛剛被岳明罵了一頓有失尊嚴,於是快步上前,擋在岳明身前。
「你剛剛辱罵師長,我要讓學校給你記處分!」
「愛記記去,母老虎別擋路。」岳明一把推開董欣,董欣連連後退了好幾步,一隻腳被桌腿絆倒,整個人直直坐到地上。
她忍著疼痛的屁股,指著岳明,氣急敗壞地說:「你還打老師!準備被退學吧你!」
岳明完全沒理會她,而是看了一眼旁邊雙眼緊閉的俞晴,他感覺這樣攙扶著走動作根本快不起來,而俞晴的狀況看起來實在不好,於是他一把抱起俞晴,飛奔向醫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