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你娘?你竟然敢打你娘!嗚嗚嗚嗚」
「兒啊,做人不能沒良心啊,你嫌阿呆是個傻子,不願意讓他拖累你,你也不能一聲不吭扔下我們祖孫倆就卷了家裡的錢跑了啊!」
她一邊拍大腿,一邊嚎,頗有一副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架勢。【Google搜索】
茶寮里里外外被看熱鬧的百姓圍個水泄不通,對著那伍長指指點點。
「這也太不孝了,還是官老爺呢,連老娘都打。」
「打老娘算什麼,你沒聽見麼,連自己親生兒子都不要了。」
「聽說連家裡的錢都卷跑了,這阿婆也太可憐了!」
「就應該去京兆府報官,把這不孝子給抓起來」
聽著周圍百姓肆無忌憚地對他品頭論足,那伍長氣得渾身發抖。
他手指哆哆嗦嗦地指著夏落,沖周圍的百姓吼道,
「你們他媽的給老子閉嘴!她不是我娘,我娘早就死了!這傻子跟老子也沒半點關係!」
聽見他的話,夏落哭得更傷心了,像是馬上就要暈過去了一樣。
這下,不僅是周圍百姓,連他帶來的那些御林軍,看他的眼神都有些不對了。
那伍長此時殺了夏落的心都有。
但是周圍的人都以為這老太婆是他娘,眾目睽睽之下,他要是敢動她一根頭髮,絕對會被人拉到京兆府上去。
他倒不怕去京兆府,京兆尹一定能查出這老太婆在胡說八道。
但是一旦去了京兆府,那他們暗中抓捕太子妃的事,就會暴露無遺
上面的人,絕對不會讓他活著見到第二天的太陽。
他此刻的臉色黑得不能再黑了,雙眼通紅地盯著夏落,生動地詮釋了什麼叫有口難辯,進退兩難。
這時,一個御林軍侍衛快步跑到他身邊,伏在他耳邊說了些什麼。
他臉色驟然大變,謹慎中甚至還帶著一絲驚慌。
他警惕地向茶寮門外望去,面色稍松,隨後肅然揮了揮手,沉聲道,「人來了,撤。」
那群正看戲看的帶勁的御林軍的神色頓時變得嚴肅而緊張,急忙向茶寮外退去。
走之前,那伍長舉著刀指向夏落,色厲內荏地吼道,「今天就饒了你,你在胡說八道,老子就把你抓起來!」
說完,他轉身拋下身後一眾噓聲,像火燒屁股一樣帶著那一隊御林軍很快就走得沒影兒了。
茶寮里頓時清淨了下來。
正主都走了,圍觀的百姓也只是帶著同情憐憫的眼神看了夏落他們一眼,很快也散了個乾淨。
夏落見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一個鯉魚打挺就從地上翻了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塵土。
正打算要扶她的茶寮老闆:???
他默默地收回懸在半空中的胳膊,問道,「阿婆,那官爺真是您的兒子嗎?用不用我去報官啊?」
夏落尬笑一聲,「哈哈,不用,我認錯人了。」
她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愁容滿面,「哎,不瞞你說,我大孫子這痴傻的毛病,是遺傳的我。」
茶寮老闆:
她掏出一個銀錁子遞到老闆面前,道,「您能幫我叫輛馬車嗎?我背著阿呆實在是有些不便。」
茶寮老闆臉上的尷尬頓時一掃而空,掂了掂那碩大的銀錁子,笑得合不攏嘴。
「沒問題沒問題,您等著,馬車馬上就來!」
夏落把宇文峙放到馬車上躺好,自己也鑽了進去,然後蓋好了四周的車窗簾子。
馬車向著上京城城門緩緩駛去。
這時,車外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有熟悉的聲音在高喊,「太子駕到,閒人避讓!」
周圍的人慌忙地後退,讓出了一條寬寬的過道。
噠噠噠的馬蹄聲從馬車邊快速掠過,迅速遠去。
夏落掀開帘子,只露出了兩個眼睛,向著聲音的方向張望。
只見,有一行人向著茶寮的方向疾馳而去。
夏日晨光灩瀲,馬蹄濺起塵土飛揚。
騎馬跑在最前面的那熟悉的背影,正是洛翊宸。
他一手拉著韁繩,一手握著馬鞭,騎著馬極速狂奔,身後盪起的墨發隨風飄揚,風姿絕然。
她看不到他的正臉,但是卻能感受到他緊繃的身體曲線。
她用腳指頭想也能知道此刻他是什麼表情。
夏落看到他的一瞬間,胸口有種說不出的酸脹。
她此時終於明白了,什麼叫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可是現在還不是相見的時候。
連御林軍里也摻了對他們不利的人,想必夏落二人早已成了眾矢之的。
尤其是宇文峙的行蹤,暫時還不能被人發現。
她緩緩放下帘子,吩咐車夫了一句,「麻煩快點。」
車夫應了一聲,馬車頓時加快了前行的速度。
許是洛翊宸在附近的原因,上京城城門口的守衛明顯心不在焉了許多。
他們進去的時候,守門的將士也只是不耐煩地敲了敲車廂,撩開車簾向里看了一眼。
看見昏睡的痴呆小少年,也只是嫌棄地撇了撇嘴,沒怎麼細看便放行了。
馬車七拐八拐地行到一個小巷子裡,在胡同里一家羊肉鍋子館門前徐徐停下。
「阿婆,到地方咯。」
車夫跳下了車,掀起車帘子便要扶夏落下車。
卻見車廂里空無一人,只有一個顯眼的銀錁子孤零零地躺在車廂的案几上。
與此同時,夏落正背著宇文峙,停在方向完全相反的另一條窄巷子裡,對著一扇小門輕輕地敲了幾下。
半晌,那小門吱呀一聲被人打開,露出了陳嬤嬤的臉。
陳嬤嬤看見夏落,只是訝異了一瞬,並沒有太過意外的表情。
她急忙把夏落二人迎進院子,領進了一間偏房裡。
邊領頭往屋裡走,她還邊回頭一臉緊張地上下打量夏落。
「大小姐,你可算來了,外頭都說你受傷墜湖,生死不明,急得老夫人一宿都沒睡覺。」
夏落勉強地撐起笑容,勾了勾嘴角,「多虧你們準備的東西,不然我們哪有那麼容易脫身?祖母應當放心才是。」
話音剛落,許久未見的夏老夫人板著臉,急匆匆地從堂屋裡邁了出來。
看到夏落,她臉色一松,兩行濁淚驀地就從雙眼裡傾了出來,順著臉上的溝壑像開了閘似的往下淌。
只是一晚,夏老夫人看起來仿佛老了十歲。
她們幫著夏落把宇文峙放在內室安頓好,夏老夫人望著她的臉哽咽地問道,
「落丫頭,你沒事吧?」
夏老夫人顫著手,小心翼翼地撫上了她的臉頰。
灼熱燙人的皮膚觸感讓夏老夫人手上一頓,鼻子驟然一酸,費了好大力氣才不讓自己哭出來。
「沒事的,祖母,只是小傷。」
夏落溫柔地安撫。
「什么小傷,都發燒成這樣了,你要不要在這養好傷再回去」
夏落搖搖頭,輕輕攔住了夏老夫人要檢查她傷勢的手,反手輕輕握住。
「太子還在等我,今日我一定要回宮。」
望著她堅定的神色,夏老夫人也只得嘆氣妥協。
臨走之前,夏落查看了一下宇文峙的情況,發現他的恢復能力簡直強到不像人類。
那條長長的刀傷炎症明顯已經消退,甚至有開始癒合的趨勢。
那短刀口也不再滲血。
服下培元丹到現在,他的脈搏跳動雖然還是極弱,但卻比方才好了不少。
夏落稍稍放下心來,拿過紙筆,寫了一張溫養的藥方,囑咐陳嬤嬤一定要一日三次給他按頓服用。
待陳嬤嬤出去抓藥,夏老夫人看向床上昏迷的宇文峙,幽幽問道,「他就是北燕那個九皇子?」
「嗯。」夏落點頭。
夏老夫人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末了,她的眸子裡閃過一絲傷懷,聲音透著些許後怕與倉皇。
「落丫頭,以後無論你想做什麼,都要記得你還有祖母。祖母不能沒有你。」
夏落緊緊地抱住夏老夫人,在她懷裡重重地點了點頭。
她的祖母總是這樣。
什麼都不問,卻永遠站在她的身後。
等夏落從這宅子裡出去的時候,她已經換了一身妝容。
不再是那個六旬老嫗的模樣,搖身一變,變成了一個樣貌平平、卻衣著貴氣的年輕女子。
猛地一看,不似大家貴女般顯眼,倒讓人覺得像是從宮裡出來採買的侍女。
她此時孤身一人向皇宮走去。
宇文峙被她留在了那間宅子裡,由陳嬤嬤幫忙照看,她很放心。
這宅子本就是夏老夫人很早以前為陳嬤嬤在外頭添置的資產,打算給她以後養老用的。
平時就時常有陳嬤嬤老家的親戚前來探親借住,宇文峙住在那裡也不會惹人疑惑。
他們此時被多方人馬在暗處不懷好意的盯著,處境十分危險。
尤其是另一波御林軍,究竟是誰在背後指使,她毫無頭緒。
不過既然背後那人能驅使得了御林軍,想必身份不會簡單,八成是宮裡的人。
宇文峙身體未愈,身邊又豺狼環伺,他不能進宮,更不能暴露人前。
夏落只能把他藏起來,等養好了傷,再徐徐圖之。
此刻,夏落坐在龍城街邊一處酒樓的二層向窗外望去。
相貌平庸的臉上卻有一雙烏黑靈動的眼睛在四處張望。
她很快就發現了不對。
以往去宮外採買的宮女內監很多,在規定的時辰里,他們只要出示出宮的手牌便可放行。
可是今日,承天門多了一倍的侍衛不說,那些侍衛還盤查的極為嚴格。
夏落甚至看到了有幾名侍女被他們在臉上毫不客氣地搓了搓,見沒問題,才放行。
她看得直皺眉。
那些人只對回宮的那些侍女進行格外嚴苛的搜查。難道,他們的目標不是宇文峙,而是她?
宮裡有人不想讓她回宮?
她甩了甩一頭漿糊的腦袋,一時想不通是為什麼,手指不由自主地伸進袖口,拿出了一個小巧的荷包。
是因為這個東西嗎?
那荷包正是夏落落水前從推她的那個人身上扯下來的。
她醒來之後就發現那個荷包竟然沒有丟,牢牢地被她握在手裡。
許是潛意識認為這物件很重要,即使昏迷了,也本能地抓的緊緊的。
夏落把那荷包翻來覆去打量了半晌,除了看出它是用隨處可見的錦緞縫製的,也沒發現有什麼特別之處。
她把手伸進那荷包,拿出一個硬硬的東西。
那是一個小拇指大小的暖玉印章。
乳白色的暖玉質地稱不上多好,甚至還有些雜色,卻像是被人長期拿在手裡愛不釋手。
表面的一層玉釉質被摩挲得十分光滑柔潤,手感摸起來很是滑膩。
她翻過印章,便看到頭部有一個方方正正的「南」字。
那字刻的清秀俊麗,卻一時看不出寫字的人是男是女。
夏落在腦海里搜尋了一圈,沒想到有誰的名字帶「南」字,況且她也不確定這到底是不是名章。
既然無果,她便沒有繼續苦想下去,等回宮問問洛翊宸便知道了。
她正要把它放回荷包里,突然覺得指尖某處傳來一陣凹凸不平的感覺,像是那玉身上有幾條細細的裂紋。
她停頓了一下,重新把那印章拿到眼前,對著陽光仔細看,才發現問題。
那印章的一面,有幾條淡淡的紋路,夏落卻看不出那些是刻上去的,還是那玉自然開裂的玉紋。
只是那些紋路似是被人打磨的圓滑了很多,也淺了不少,以至於夏落方才一時沒有注意到,手摸到才發現端倪。
直覺告訴她,她也許無意間拿到了一個很重要的線索。
夏落把那暖玉印章放回荷包,小心地放進袖口收好
她的目光繼續看向承天門的方向,若有所思。
原來她計劃裝作從東宮出來採買的侍女,拿著元良令光明正大的進宮,現在想來這個計劃應該是泡湯了。
她現在的體力又不足以支撐她越過高高的宮牆,同時不被侍衛察覺。
如果不慎被當成刺客,那她更是死路一條。
夏落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直到——
夏落看見從皇宮的方向緩緩駛來一輛華麗的馬車,停在了龍城街對面的錢東來醫館的門前。
那馬車以黑楠木為車身,雕樑畫棟,巧奪天工,花草皆為金葉。
馬車正面兩座碩大的鑲金雕飾隔了老遠都差點閃瞎了她的雙眼。
整座馬車從上到下洋溢著滿滿的金錢的氣息,頓時讓她想到了一個人。
果不其然,一個打扮的金光閃閃,穿著華麗宮裝的女子,挺著碩大的孕肚,從馬車上被人小心地扶了下來,步入了醫館。
那女子正是錢昭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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