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們心裡在罵娘。
老朱靜靜的坐在龍椅上，眉頭微鎖，散發的強大氣勢，壓的所有人大氣不敢出。
張寧這小子倒也沒說錯。
如果朱雄英還活著，他仍舊會對涼國公藍玉心生殺機。
畢竟藍玉原本是為老大準備的將領，只有聽命效忠老大。
老大死了，藍玉的結局也就註定了。
這便是帝王心術！
「虞懷王都不可避免地面臨這樣的結局，太孫又怎能倖免？」
張寧語不驚人死不休，繼續朗聲道：「假設陛下讓涼國公留在朝中！」
「一旦皇太孫繼位，他首先要做的可能不是削減藩王的勢力，而是召喚燕王回京，解除涼國公手上的兵權！
「臣以為，陛下年歲已高，而太孫尚年幼！將皇位傳給太孫是不適合的！」
「以陛下高齡，認為自己還有為太孫建立一支誓死效忠他班底的時間？」
張寧的話音剛落。
朱元璋不由自主地審視起旁邊的黃子澄和齊泰。
再想想朱允炆拙劣的表演。
若非之前他對朱允炆頗為看重，以朱允炆的伎倆根本騙不了他老朱，更不用說能瞞過他的兒子們了！
關鍵是。
糊弄別人，老朱還能忍。
然而，你們兩貨竟出餿主意教咱孫來欺騙咱？！
這算什麼高明的手段？
咱遲早會死的。
咱走了之後，就憑黃子澄和齊泰這兩貨，既無法阻止涼國公，更無法阻擋朱棣。
這樣的班底，根本無法與當年他為朱標所配備的班子相提並論。
想到這裡。
朱元璋心中不禁泛起一絲哀傷。
而黃子澄卻是情緒激昂，直視張寧，一副嚴詞的質問道，「張寧你這豎子，有何根據敢斷言燕王定會謀反？」
張寧迅速反駁：「很簡單，晉王體弱多病，所能構成的威脅十分有限，甚至可以忽略。」
「在晉王之後，燕王自然成為焦點。」
「如果黃大人、齊大人和太孫殿下選擇從燕王開始削減權力，這與逼迫燕王走上反叛之路有何不同？」
「一旦燕王的權力被削弱，大寧都司的寧王又怎能坐視不理？」
「到了那個時候，依靠寧王的朵顏三衛兵力和燕王的軍事天賦，不知二位大人打算派誰去阻止？」
「更進一步說。」
「根據二位大人，以及太孫殿下之見識，恐怕不會對強大的燕王第一個下手吧，而是會先易後難，挑軟的柿子捏！」
「這個時候，陛下可以想到，若是燕王的胞弟周王被削，燕王會坐視不理？」
「看著從小帶大的湘王被削，燕王又會如何應對？」
「恐怕二位大人還是會選擇先從這兩位弱勢的王下手，以此來給燕王一個警示？」
黃子澄和齊泰交換了一個眼神。
頓時。
兩人皆被驚出一陣冷汗。
張寧是想詐我們？
他不可能猜得到我們想的方略吧？
張寧此時卻無半分停頓意思，繼續說道：「恕我直言，兩位大人想的從弱到強，肯定不是陛下想見到的！」
這話聽得齊泰都激動了，指著張寧就大罵：「張寧，你說的都是什麼瘋話？陛下，張寧瘋了，瘋了！莫要再讓他胡說了！」
齊泰話音未完，就聽到「嘭」的一聲錘擊聲響起。
只見朱元璋雙眼充滿血絲，猛地一拳打在了桌子上，凶威肆虐，嚇得周遭的臣子們立刻低下了頭。
連朱允炆也在一旁戰慄著站立，不敢發出任何聲響。
「你倆都給咱閉嘴，讓這小兔崽子繼續說！」
老朱看著張寧怒喊道，聲音如雷貫耳，威震一方。
「是…是…」
齊泰渾身一顫，連忙後退。
他萬萬沒想到老朱竟會有如此作態，但究竟是為什麼？
老朱這般動作，自然也嚇壞了茹太素和湯和，當即給張寧使了個眼色。
他們覺得聖心難測。
若是張寧能看懂他們的表情，就莫要多言了！
可面對老朱的龍威，張寧仍堅若磐石般高聲道：「啟奏陛下，湘王和周王的年齡與太孫殿下相仿。」
「作為皇室宗親，他們自幼與太孫一同成長，怎能忍受此等大辱？」
「再者，湘王殿下才華橫溢，性格剛烈，若太孫下令將其從湖南押解至京城，湘王將如何應對？」
「作為他們的父親，陛下對他們的了解最深，不可能不知此事吧？！」
這一刻。
一直觀望著的朱允炆也蚌埠住了。
看來張寧是把他當軟柿子了，這怎麼能忍？
他指著張寧的鼻子，怒聲道：「即便孤要削減藩王的權力，你又怎能斷定孤一定會將十二叔鎖拿押解回京呢？」
「孤現在可以跟你說，孤絕不會做出侮辱親叔的事？」
湘王朱柏乃是朱元璋第十二個兒子，是朱允炆的親叔。
朱允炆喊了聲十二叔，以示親近。
張寧卻不嫌事大，輕笑了一聲道：「殿下自幼深受聖賢之教！黃大人、齊大人也同樣飽讀詩書！行事作風也必定會講究理由！」
「如果湘王無端被削權，又怎能體現太孫殿下的出師有名？！」
「因此，臣堅信！如果太子殿下真要削藩，湘王和周王也就只能會被錦衣衛用囚車押解回京！否則，殿下便是無故發難，自壞名聲！」
「夠了！」
當張寧說的興在頭上時，朱元璋再也忍不住了，盯著張寧怒吼道：「來人！把這黃口孺子，給咱關進詔獄！」
「遵命！」
話音未落。
兩列錦衣衛便迅速衝上前來。
「陛下，是否需要進行審訊？」錦衣衛走向前後，靜默片刻後詢問道。
朱元璋身軀微顫，轉過身去，背對群臣，大怒揮手：「審什麼審！咱不是已經都說了嗎？給咱納入詔獄，等咱命令！」
妥了！
張寧嘴角掛著輕笑，向面前的錦衣衛拱拱手，從容說道：「不必勞煩各位，我自會隨行！」
說完，張寧便泰然自若地離開了現場。
這一幕讓錦衣衛和在場所有朝臣都看得目瞪口呆。
這小子當真不怕死？
難道他不知道關進詔獄意味著什麼？
朱元璋見群臣呆立不動，氣憤地大喊：「你們都愣著幹嘛？趕緊吃完了給咱滾蛋！」
說完，朱元璋怒氣沖沖地登上了龍輦，朝著乾清宮方向而去。
只留下朱允炆跪在地上風中凌亂。
「皇爺爺這是怎麼了？」
隨著群臣散去，黃子澄和齊泰這才敢走到朱允炆麵前，將他從地上扶起，「殿下，不必擔心，張寧此人頂撞聖上，已是死路一條。」
「也多虧他後來放肆的言辭激怒了聖上，此廝之前的話，陛下應不會在意。」
聽到黃子澄的分析，朱允炆眼中頓時閃過一絲光芒。
「黃先生，您說的是真的嗎？」
黃子澄隨即笑答：「殿下盡可放心，進了詔獄的人，哪有活著出來的先例？張寧這廝，死定了！」
聽黃子澄這麼一說，朱允炆臉上立刻露出了一抹冷酷，咬牙切齒地道：「好，好極了，竟敢辱我，他必須死！」
「皇爺爺剛才就該下令，直接將他拖出午門斬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