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洪帶著幾個宦官魚貫而入，皇帝眼角的餘光瞥了一眼蕭洪。
蕭洪當即開口道：「陛下，您放心，今日之事，不會有人得知。」
說罷，蕭洪示意幾個宦官動手。
待蕭洪帶著張景克走後，殿中僅剩下皇帝與江河。
其實，江河對這個結果並不意外。
皇帝注重親情，張景克大概率會被軟禁一輩子，這也是江河能預料到的。
若是換成唐朝的李二。
哼哼......不殺光掃淨了，他怎能安心呢。
殿中半晌無語。
江河靜靜地站在一旁，既不開口安慰，也不表達自己的態度，像是個木頭人一樣。
過了不知多久，就在江河感覺都要睡著之時，皇帝的聲音在殿中響起。
「小二......朕是否做錯了？」
江河忙是打起精神。
這個時候，其實皇帝是需要人來說說話，最起碼，不能憋在心裡。
人人都只看到了皇帝光鮮亮麗的一面。
殊不知，皇帝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孤獨的人。
許多的話，可以與朋友說，可以與親人說，偏偏與皇帝，說話都是要思慮再三。
不止要盲猜皇帝的心思，還要拿捏說話的尺寸。
因而，皇帝看似高高在上，其實說穿了，有點像留守老人一樣。
許多的皇帝，一輩子守在皇宮裡，不曾見過外面的天下。
當然，有籠中雄獅就有大鵬展翅的雄主。
江河只是稍作思慮，便開口道：「陛下，都說龍生九子，各有不同，民間百姓家中，兄弟幾人為了爭家產尚且打的頭破血流呢......」
道理皇帝何嘗不懂，只是事情發生在自己的頭上，內心還是難以接受。
「陛下。」江河繼續道：「您說，若是小子沒有封爵，以小子以往那個混帳樣子，會不會與我大哥爭的頭破血流呢？」
皇帝先是一怔，想到以往江河的種種傳言，頓時啞言失笑。
「陛下，其實許多的事情，小子就算不說，您也明白，這種事情，無論是皇室還是尋常百姓，都是無可避免的。
兄弟之間坦誠相待還好，可若是有一方不滿，造成矛盾是必然的，老大認為我是嫡長子，理所應當要多得一些，而其他的兄弟呢？
或是認為要平分，又或是想要得更多，陛下切莫因此事困擾。
當務之急，是需要調查清楚三殿下府上還剩多少余銀，還有，朝中若是無人配合的話，這件事沒那麼容易做成的。」
皇帝的眉宇間露出憂色：「那個逆子謀劃多年，朝中參與的人怕是少不了。」
江河想了想，認真地說道：「也許沒陛下想的那麼多，此次朝中參與聚寶錢莊一事的官員甚多，有的甚至不惜抵押房產在錢莊借貸，依小子的猜想，有肯定有，沒有陛下想的那麼多罷了。」
「但願如此吧。」皇帝還是擔憂地說道。
說話間，蕭洪返回。
「陛下，三殿下送至了玄黯宮，只是......」
皇帝的臉色一下子又陰沉了下來。
他想也不用想，自己這個兒子肯定還在喊冤。
「讓人看住了。」
只這句話後，皇帝便不說話了，默默地走到了案牘後坐下，望著案牘上的奏疏，愣愣地出神。
江河與蕭洪對視一眼，前者拉著他走出了殿外。
「蕭公公，陛下情緒不佳，有事就讓人去江府找我，至於查抄之事......」
說著，江河四處張望。
蕭洪苦笑：「建安伯，咱知道你的意思，放寬心，咱會讓宮裡的人閉嘴。」
江河點頭：「如此就好，那我就先回了。」
蕭洪施禮，江河又往御書房裡看了一眼，方才離去。
............
張景克府邸內，陳飛揚在呂新厚的交代下，於一間密室中找到了王勇。
陳飛揚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陛下雖是皇帝，卻是個感情深厚的人，因此，他心中深知，這王勇是重中之重。
哪怕尋不著王勇，他也會順理成章地推出一個虛假的幕後之人。
一方面是保存皇室的顏面，再有一方面，便是為了保下張景克的命。
王勇沒有滅口，倒是省下一些手段。
剩下的，便是點驗余銀，然後秘密地運出去。
連續幾日，皇帝以身體不適為由，沒有上早朝。
皇帝突如其來的罷朝讓內閣也有點措手不及。
這一次，皇帝沒有通知任何人。
有那麼一瞬間，文弘義和於堯還以為陛下又要出宮巡視呢。
陳飛揚找到了江河，將帳本和統計的金額告訴了江河。
江河翻閱了一下帳本，忍不住齜牙，追回的銀兩，不過連八成都不到。
這就意味著，哪怕是退贓，那些盲目投資的人也拿不回本錢。
「還有一件事。」陳飛揚面無表情的說道。
「什麼事？」
「根據呂新厚和王勇的交代，朝廷之中果然有不少的官員與他們沆瀣一氣。」
說著，陳飛揚頓了頓：「禮部尚書孟承安也在其中。」
臥槽......
江河不禁錯愕。
「確定了嗎？」
「嗯。」陳飛揚點點頭：「兩人都是分開審問的，錯不了。」
「走吧，進宮。」
江河與陳飛揚入了宮，行禮。
陳飛揚將這些日子的收穫如實稟報。
對於陳飛揚一個接一個地報上來的名字，皇帝面無表情，靜靜聆聽。
當聽到禮部尚書也參與其中的時候，皇帝的臉色終於有了一絲的變化。
旋即，很快地恢復如常，面無表情地道：「在朕的預料之中，只是孟承安參與其中，這點讓朕沒有想到。
不過想來也是，那王勇不過區區一個商賈，若是沒有這些人在背後支持，如何鬧得滿城風雨。
無需經過刑部，暗羽衛直接拿人吧。」
皇帝的一句話，直接決定了這些人的命運。
當然，也可能是為了不讓自己兒子才是幕後最大的黑手泄露出去而為之。
而後，皇帝將目光投向了江河，嘆了一口氣。
「這余銀不過七成，只怕又要鬧出不小的亂子。」
不過，好在總算能回一些本。
不至於讓人血本無歸，能緩上一口氣。
「陛下，不如召集百官，臣這裡剛好有個退贓的流程。」
「嗯。」
「蕭伴伴，去吧。」
當百官聽到王勇已經被捉拿歸案，陛下召集百官商議退贓流程，他們個個如同過年一般，喜笑顏開。
苦日子終於熬過去了。
江小二還是很能幹嘛，不聲不響地就把事情辦好了。
這一次......多虧了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