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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回 赫連文淵

2024-08-22 07:48:13 作者: 沐華五色
  【默唸三遍網址 請問記住了嗎?沒記住的話下章我再問一遍。最好幫我分享到Facebook哦】

  畢竟打聽了這幾日下來,也只有這個人最為適合。

  就在他四處打聽嚮導的時候,被另外一伙人給盯上了,頻頻給他推薦身強力壯的馬夫。

  王顯這才知道,這些人不會武,也不夠機敏,路也不熟,但有一把子力氣,又不畏辛苦任勞任怨,常跟著商隊,幹著驅趕馬隊駝隊的營生,也是餓不死的。

  王顯以為還要多等幾日,才能有赫連的消息,誰知道今日一出門,店主人就告訴他,有人看到赫連往城北胭脂巷去了。

  胭脂巷,名字香艷,地方也香艷。

  王顯剛剛走到巷子口,就聞到了熏人的胭脂味兒。

  但是空有胭脂味兒,也沒看到胭脂在哪,王顯十分好奇,左顧右盼,終於找到了胭脂的所在。

  這條街巷兩側都是簡陋粗糙的房舍,房舍門前挖了淺淺的溝渠,溝渠里流淌著淺紅色的污水。

  胭脂香味兒就是從這道淺淺的溝渠里散發出來的。

  王顯只知道赫連來了胭脂巷,並不知道來的誰家,原想著打聽打聽,誰知道一走進胭脂巷,才明白並不是那麼容易打聽的。

  這裡房舍狹小簡陋,一間挨著一間,有的連窗戶都沒有。

  一路走過來,這些房舍都沒有掛牌匾,有的屋門緊閉,裡頭傳來笑語,有的則門敞開著,門口卻沒有人,只放了一個小杌子。

  王顯是長安城裡的更夫,長安城一百零八坊,不說全都走遍了吧,也差不多,見識過各式各樣的街巷,眼前這胭脂巷,讓他眼熟,他微微笑了笑。 煙花之地,是哪個州城都少不了的。

  走了幾步,一間房舍的門突然打開了,裡頭走出來個滿臉菜色的中年漢子,十分的乾瘦,一身貼身胡裝在他身上都直晃蕩。

  王顯趕緊追上漢子,笑道:「這位兄台,不知剛剛可見過赫連。」

  漢子蹙眉,撇嘴,沒理王顯。

  王顯瞭然,忙拿了一吊錢,塞給漢子:「某是長安來的客商,想請赫連做嚮導,還請兄台指點一下。」

  漢子蹙了蹙眉,看著那吊錢:「剛是看到赫連了,但是去了那間屋,某就不記得了。」

  王顯知道這是錢沒給夠,忙著又遞過去一吊錢,求人辦事的態度擺的十分端正:「還請兄台相助一二。」

  漢子這才笑了笑,指著巷子盡頭掛著紅門帘的那間房舍:「看見沒,掛紅門帘的那個,去哪了。」

  那紅門帘飄在風裡,十分的鮮艷。

  王顯道了個謝,疾步走過去,正要敲門,想了想,卻把手放了下來,靠在門邊上,耐心等著。

  漢子也走了過來,大大咧咧的笑道:「你這麼個外來的,倒是也挺懂規矩的嘛。」

  王顯笑了笑:「兄台怎麼也過來了。」

  漢子掂了掂那兩吊錢,習以為常道:「這不是有錢了嗎。」

  王顯看著漢子在風中搖搖欲倒的身子,咧了咧嘴。

  真是個不要命的,都這樣了,還賴著不肯走呢。

  說了幾句話的功夫,房舍的門就打開了,紅門帘一動,走出來個男子,和王顯對視了一眼,轉身走了。

  王顯愣住了,他知道赫連是個胡人,但剛才出來這位,明顯不像胡人。

  漢子提溜著兩吊錢進門,見王顯沒動地方,愣了一下,道:「你不是要找赫連嗎,還不趕緊去,他就是啊。」

  王顯這才回過神來,匆匆追了過去,連聲喊道:「赫連兄,赫連兄。」

  赫連停了下來,詫異的回望王顯,自己似乎並不認識這個人。

  王顯忙施了一禮:「某乃是長安客商,名王姓顯,聽聞赫連兄幾次進出莫賀延磧,想請赫連兄做嚮導。」

  赫連倒也十分客氣,回了一禮:「兄台客氣了,某叫赫連文淵。」他望了望左右,有人進,有人出,便頓了頓,道:「這裡說話不方便,不知兄台可否移步,去酒肆詳談。」

  王顯趕忙應承了下來。

  二人找了間不大的酒肆,酒幌子都有些破敗了,在風裡孤零零的飄著。

  食案上積了厚厚一層油污,用手一抹,指腹上黑的發亮。


  店主人是個老嫗,滿頭霜發滿臉皺紋,似乎跟赫連文淵認識,見他進來,顫顫巍巍的站起來,並沒有言語。

  赫連文淵趕忙扶著老嫗坐下,笑道:「大娘您就坐著吧,我自己來。」

  他捻熟的從酒缸里沽酒,又切了兩碟熟牛肉,盛了兩碟小菜,擱在食案上,把一個佩囊放在老嫗手裡,溫言細語道:「您這腿,我看還是不行啊,回頭我再請李老頭過來給您瞧瞧啊。」

  老嫗顫巍巍的搖了搖頭,像是沒聽明白赫連文淵在說什麼。

  赫連文淵拍了拍老嫗枯瘦的手,轉身坐下,衝著王顯歉疚笑道:「大娘年歲大了,耳朵不太好,腿腳也不便利了。」

  王顯唏噓,人上了年歲,活著真是不易。

  他沒多說什麼,只覺得這赫連文淵倒是心善,即便這趟生意談不成,也是個可交的人。我:

  他仔細端詳赫連文淵,頭一眼看此人時,覺得並不像個胡人,但這會兒坐下來仔細看,此人眼仁色淺,發色微棕,皮膚也比尋常漢人要白一些,長的很是溫和含蓄,並不像胡人那般粗獷,只是一身半舊不新胡襖,顯得這人格外挺拔健壯。

  他斟了盞酒,敬了一下赫連文淵:「赫連兄宅心仁厚。」

  赫連文淵咧嘴一笑,隨意的擺了擺手:「順手的事。」他沒有用酒盞喝酒,而是拿著酒壺,直接對著壺嘴兒往嘴裡倒,喝得暢快盡興了才道:「不知方才兄台說的事,可否再詳細說一下。」

  王顯點頭:「是這樣的,我們是長安客商,打算取道莫賀延磧,前往龜茲國,想請赫連兄做嚮導。」

  赫連文淵愣了一下,疑惑不解的問道:「去往龜茲國,取道莫賀延磧,似乎繞遠了些吧。」

  王顯有些尷尬,笑了笑。

  赫連文淵繼續問:「如今伊吾道暢通好走,沿途又有十驛,為何不走伊吾道,反倒要繞莫賀延磧。」

  王顯摸了摸後腦,有些話,實在不方便對赫連文淵明說,心裡不禁有點疑惑。

  做商隊嚮導,給銀子就行了嘛,問這麼多幹什麼,難道做商隊嚮導的,都是這麼謹慎的嗎?

  見王顯面露難色,抿唇不語,赫連文淵明白了幾分,淺色的眼仁閃了閃,壓低了聲音道:「你們,是不是沒有路政文書。」

  王顯忙著擺手:「不是不是,赫連兄莫要誤會了,商隊文書齊全,絕不會給赫連兄惹麻煩。」

  赫連文淵似笑非笑,並不全然相信。

  他做商隊嚮導足有二十年了,也算有些見識了,尋常的商隊,出入都是備齊了路證文書,走伊吾道驗關牒過所,一路上便利安全。

  誰會巴巴的去選那千難萬險的莫賀延磧,只有文書不全的,或是壓根兒就沒有路政文書的。

  只是這樣的商隊想要出關,只有護衛和嚮導卻是萬萬不夠的,總要在肅州城裡找個可靠的引路人。

  這引路人並非人人都能做的,須得膽大心細處變不驚,跟關隘戍軍關係又十分親近。

  赫連文淵看了看王顯,這人長的憨厚,並不像敢把腦袋別再褲腰上的人。

  不過,即便是,他也不怕,行商二十年,自保之力還是有的。

  他點了點頭,笑了笑:「那,還真是某誤會了,只是不知道這一趟,兄台能給多少籌資。」

  王顯笑了:「莫賀延磧兇險,某不會讓赫連兄吃虧,主家說了,若赫連兄肯走這一趟,願出八百張茶券。」

  大一些的商隊走一趟西域,給護衛嚮導駝馬隊之類的籌資,頂多六千張茶券,分到赫連文淵這樣的嚮導手中的,不過四五百張。

  赫連文淵五個月前隨敦煌萬家走了一趟西域,便分到了五百五十張茶券,已算是天價了。

  這些年關中河西一帶的買賣,多數都用茶券抵了白銀銅錢為籌資,官商流通皆沒有阻礙,每張茶券可以抵一吊多錢。

  八百張茶券,實打實的是個天價。

  赫連文淵的眼睛閃了閃,著實有些心動。

  但能出這樣的天價雇他一個嚮導,走一趟莫賀延磧,只怕不止是行商。

  他雖心有猶疑,但還是抵擋不住誘惑。

  走完這一趟,他就能攢夠那一筆銀子,贖了她出來,留在肅州也好,去甘州涼州都好,以後都是好日子了。

  他捏了捏拳頭,下定了決心,口中的稱呼已經改了:「王兄,某應下此事便是。」他找了紙筆過來,寫下了家中的地址遞給王顯:「王兄,這是某家中地址,過完年,王兄盡可以來找某。」

  王顯愣了一下,連忙搖頭:「赫連兄誤會了,並非是過完年,而是近日便要啟程。」

  赫連文淵徹底愣住了,他知道這趟銀子不好掙,可沒想到這麼不好掙。

  他搖了搖頭:「王兄可知道,如今天已經冷下來了,莫賀延磧里滴水成冰,這個時節進去,是幾乎沒有生機的。」

  王顯沒料到會如此兇險,掙扎了一下,才點頭:「赫連兄也知道,這是主家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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