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子蝶拿起一個文件盒，打開，一邊解說，一邊從裡面按順序拿出一個個自封袋示意給在場的人過目。
「首先，外賣單上的收貨時間是早上八點零三分，醫院確定劉玉琳的死亡時間是早上八點零五分到八點十分之間。
「若是如趙錫所說，他在劉玉琳掉落之前先吃了飯，那這頓飯從拆包裝到完全下肚最多只有二到七分鐘…是不是吃得有點快？
「第二，趙錫說他沒有擦過窗戶，而窗上的指紋只有把手上的一個，是趙錫的指紋。也就是說，不是劉玉琳之前擦過窗戶，就是趙錫後來擦了，不然不可能沒有其他指紋。
「而且，趙錫的動作我們剛才也看見了，他說他衝到陽台窗口，看樓下的時候，雙手撐在了窗框上。但是那裡也沒有掌紋。
「第三，120顯示的來電呼叫時間是八點十五分，來到現場的時候是十五分鐘後，也就是八點半。
「門廳監控顯示趙錫八點二十五分才下樓等待救援…那他之前從劉玉琳掉落直到下樓的那二十分鐘是在幹嘛？
「剛才趙錫的演示，表明了他並沒有動過凳子，可是凳子平平整整，並沒有移動打翻過的跡象，上面也只有劉玉琳一個人的指紋。
「這麼多對不上，我實在是恢復不出事故經過啊！」
在甄子蝶闡述的時候，趙錫好幾次都想要開口打斷，可是張嘴又不知道該怎麼反駁。
而在場的其他人，此刻都看著趙錫，眼神懷疑。
被看得心慌，趙錫終於開口為自己辯解：「那二十分鐘我在吃飯啊！」
「趙錫，你剛才不是說飯是劉玉琳掉下去之前吃的？」接下來換齊卉遼出場了。
「誰記那麼清楚？那時候好像是在拆包裝，之後才吃完的！」趙錫繼續解釋。
「哦…」齊卉遼聞言拖了個長音，看著保險公司的吃瓜人問，「周先生是吧？問句不好聽的？你老婆要是從八樓掉下去，你還吃得下飯？」
這句話雖然問的是吃瓜的，但所有人都聽明白了！
特別是劉家二老，劉父指著趙錫開口：「這白眼狼不就能悠哉悠哉吃下飯？」
「是啊！所以他根本沒在擔心，沒在傷懷，可以說是根本不在意才對。」齊卉遼看趙錫要開口，根本就沒有給他機會，而是繼續說了下去，「他不但吃了早飯，還換了衣服，還有空找出保單給周先生打電話…」
「人都死了，處理求保這事兒不是很正常？」趙錫狡辯。
「甄子蝶，趙錫什麼時候打的電話？」齊卉遼看向甄子蝶。
「早上八點零七分。」甄子蝶向大家展示電話記錄。
「這麼說，八點零七分劉玉琳就已經墜樓，120還沒打，還沒有鑑定為死亡，趙錫就急著索要保險金了？」齊卉遼冷笑。
「這麼高掉下去，還那麼多血，可能還活著嗎？」趙錫叫囂。
「好吧！暫且認為你說的是事實。」齊卉遼點頭。
「本來就是事實！」趙錫疵鼻。
「可是我還有一個不明白的地方？」齊卉遼繼續說，「你剛才說劉玉琳掉下去的時候你沒有去扶，為什麼驗屍報告上說劉玉琳右手指甲里有你的新鮮皮膚組織？」
「什麼？」趙錫伸手捂住左手臂，這可是不打自招。
警員互相給了一個眼神，上前制住趙錫，拉起了他左手臂的袖子。那裡果然有兩道抓痕。
醫生也上前看了看，按照癒合程度，應該和劉玉琳的死亡時間基本吻合。
「劉玉琳的驗傷報告和現場勘查報告怎麼說的？」齊卉遼繼續問甄子蝶。
「左腿左臂淤青，與窗台和左邊窗框吻合。」甄子蝶一邊回答，一邊還是出示文件。
「這我就不明白了，」齊卉遼假裝疑惑，問甄子蝶，「你明白嗎？」
「這也是我最不明白的！」甄子蝶附和。
「有什麼不明白的？摔出去的時候撞到不是很正常？」趙錫狡辯。
「可是，這角度…」甄子蝶一邊說，一邊脫下鞋，站到了凳子上，「衣服都在這邊，晾衣服的時候劉玉琳應該是面朝東，窗口在南邊，失足掉落的話，應該是右手右腿受到撞擊。」
「也就是說，劉玉琳不小心摔下去的時候還來了個迴旋踢？」齊卉遼怕大家沒聽明白，「與此同時還伸沒撞到的右手抓到了幾米之外拆外賣的趙錫？真是好本事啊！」
這麼嚴肅的場合，還真是不敢笑，可這畫面，真的感覺很逗啊！
「劉先生，劉女士，請問劉玉琳平時邋遢粗心嗎？」齊卉遼轉頭問二老。
「怎麼可能？」劉父搖頭，「她是個見不了一點髒亂的人，而且非常謹慎，以前都是她在提醒我們爬高要注意安全，物品擺放要橫平豎直，連餐具都一定要向同一個方向才舒服的人！」
「這跟案件有什麼關係？」一個警官不明白了，看見齊卉遼去廚房開了幾個抽屜，又開了幾個臥室抽屜，一臉迷茫。
「廚房餐具分門別類方向一致，臥室抽屜里，凡是劉玉琳的東西都很整齊，並且按照顏色分類。凳子也是橫平豎直，應該是劉玉琳擺放的，趙錫的確沒有動過。」齊卉遼說完看著警官。
「所以呢？」
「所以，有輕微強迫症的劉玉琳，在八樓陽台曬衣服，不會開著窗爬高。」齊卉遼很肯定。
「所以呢？劉玉琳是怎麼掉下去的？到底是自殺還是失足？」保險公司的周先生明顯比其他人慢一拍。
「甄子蝶，現在能理清事情經過了嗎？」齊卉遼把現場又交給了甄子蝶。
甄子蝶點點頭，一邊說，一邊演示。
「早上八點，劉玉琳已經擦完了窗，拿著衣服開始晾曬。外賣到了的時候，趙錫去開門接單。
「最有可能的是因為外賣味道大去開了窗，而回頭看到劉玉琳的時候忽生歹意。
「在繞到劉玉琳背後的時候，用力將劉玉琳推出窗口。劉玉琳反應不及，伸手亂抓自救間抓到趙錫手臂。
「趙錫在劉玉琳掉落之後並沒有像常人一樣急切地趴在窗口探視，而是靠在窗邊淺淺往下看，只為確認劉玉琳已死，故而沒有掌紋留在窗框。
「之後趙錫先是打電話給保險公司報備，然後才打了120求救。在等待之時，他沒有像任何一個丈夫一樣憂心忡忡地衝下樓查看，而是慢條斯理地吃完了早餐，換好了衣服，才踩著點下樓等救護車。」
「所以，」齊卉遼接過話頭，「這並不是自殺，也不是失足事故，而是趙錫即興殺人。」
「我為什麼要殺劉玉琳？」趙錫還在垂死掙扎。
「這就要問你自己了！」齊卉遼挑眉。
「我沒有殺人理由！」趙錫狡辯，「雖然劉玉琳是個不會賺錢還會用的賠錢貨，可家裡一直收拾得很乾淨，我們也沒吵架，我有什麼理由要殺人？」
「即興殺人，念頭只在一瞬間。」齊卉遼並沒有就此打住，「你並不關心劉玉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