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螢火石

  「落雨大，水浸街，阿媽擔柴上街賣……」粵語童謠的歌聲把況拾玖從沉睡中喚醒，睜開眼，懸吊在半空的不規則的「燈」散發昏暗的光芒，況拾玖凝神觀察，半響才發現吊著的不是燈，而是一塊不規則的石頭，輕輕轉頭，床邊坐著一個大孩子，也就是那個扯斷自己手臂的小巨人，小巨人現在閉著眼睛一邊輕輕拍著床沿，一邊唱著民謠，他長著一張孩子的肉乎乎的臉，身上穿著打滿補丁的灰白色為主的衣服。

  況拾玖不動聲色，閉著眼感受身體情況，左胳膊沒了，此時感覺不出一絲疼痛，看著不斷「釣魚」的小巨人，況拾玖心想：「好男兒生於天地之間，豈能——不懂得退一步風平浪靜的道理，對方沒有下死手，暫時安全！」

  「這是哪？」

  「嗯？小哥哥醒啦，這是龍龍家！」

  「龍龍是誰？」

  「龍龍是我，我是龍龍……嗷嗚……」名叫龍龍的小巨人握著胖乎乎的拳頭懸在胸口前方，仰頭卻發出了狼嚎。

  「這人有病吧？對！肯定有病，沒病誰家的龍會學哈士奇嗷嗚嗷嗚，虎嘯龍吟，龍當然……」況拾玖心裡嘀咕著，但他明白，眼前的大孩子，具備分分鐘撕碎自己的力量，他傻任他傻，自己可是社會主義的接班人，斷臂又如何，好漢先吃眼前虧，眼下先配合對方把情況問明白，然後找準時機開溜！拾玖眼珠子一轉，舉起右手拇指。

  「龍吟真是惟妙惟肖！好！好！」

  「小哥哥？」龍龍把白嫩嫩肉乎乎的手伸過來，以手背探了探拾玖的腦門，然後又探了探自己的腦門，有些疑惑「我這是學狼叫啊，什麼龍吟？你沒事吧？小哥哥？」

  「這個……咳咳，哈哈哈，哥哥就是開個玩笑，對了，你阿爸去哪裡了？哥哥有話要問他。」

  「阿爸！阿爸！阿爸……」

  況拾玖看著踩著地面咚咚作響的龍龍離開竹屋，嘴角上揚，翻身坐起來，打算先逃離這屋子，然而坐起來立即感到胸口一陣撕裂般疼，掀開衣襟一看，心臟處一道尚未癒合的傷口流出鮮血。

  「哎喲，你怎麼起來了？快快躺下！」山羊鬍須男子「閃」進來，扶著況拾玖躺下，然後掀開他的衣服，從一旁的一個竹筒里抓出一些滴著汁液的樹葉渣子敷在傷口。

  「叔叔，這是哪？我怎麼會在這？」

  「這裡是西蜀村邊緣，我叫吳二刀，早上我孩兒吳龍龍去找老薑叔，結果黃泉湖邊只見魚簍不見人，龍龍去收拾魚簍的時候無意發現漂浮在岸邊的你，不用懷疑，你肯定從天眼掉下來，於是他像往常那樣把人帶回來，打算——咳咳，這裡雖然竹林茂密，但是吃的有限，而且龍龍正是長身體——所以請你理解我們的苦衷，作為彌補，等過些時日，你可以下床活動，我讓龍龍帶你去東吳城找穩婆，她有妙手生花，起死回生之術，定能替你換得合適的手臂。」

  陌生的環境，句句不談吃人，卻字字離不開吃人的食人族，況拾玖此刻稍微體會到勾踐的心情——寄人籬下，惶恐不安，忍辱負重，只為了有朝一日脫離險境，重回故土。

  「那就辛苦龍龍了，對了，吳叔叔，能否借您的手機打個電話，我怕爸媽擔心，想給他們報個平安。」

  「手機？公雞母雞，母雞公雞……生手機？小哥哥嗎，手機好吃嗎？」坐在一旁的吳龍龍眼裡閃著亮光，斜著半邊身子問，那如麥芽糖的口水從黑漆漆的牙縫裡流到了距離半米高的地面上。

  「少年，你說的手機我知道，我也曾遇見從天眼下來的仙女——啊！那淡紫色縹緲的長裙，啊！那烏黑齊腰的長髮，啊！那曼妙的腰肢，啊……」

  「要是能睡一覺，死也值得了！」龍龍及時插了一句，讓吳二刀連連咳嗽，咳嗽之後接著用一句「土窯的泥巴魚可以吃了,記得給劍痴師徒帶一份！」便把吳龍龍給打發出去。

  「總之……仙女也給我說了很多不曾聽聞的東西，比如可載千斤萬斤貨物，日夜往來於兩地，卻不知疲倦的火車，背著幾十上百人遨遊於天際的飛機，也有提到你說的手機，可以千里之外傳音甚至通過小小的玻璃看到彼此，只可惜那仙女是奉命尋找螢火石的回音者，吃完泥巴魚，也就離開了，那麼大的仙女啊，你不知道，龍龍剛出生，他媽媽因為失血過多而死，我一把屎一把尿……」

  「這到底是恐龍投錯了胎，還是激素變了態，龍龍，他也就五……六七八九歲吧，正常人能生出這麼大的娃？女巨人？但是體型懸殊，兩人怎麼進行生物之間的繁……」該死的好奇心還是被況拾玖壓了下去，畢竟真問了，好奇心能害死九條命的貓，自然也能害死一條命的況拾玖。

  況拾玖如小雞啄米一般應付吳二刀，聽他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完家裡家裡長家裡短，難念的經，無聊之際，況拾玖抬頭看見那吊著的石頭，等吳二刀停頓，於是好奇地問起那發光的石頭，吳二刀告之，這層世界的人們把這種石頭成為螢火石。

  螢火石主要源於東吳城，雖說包圍著西蜀村和東吳城的石壁上也鑲嵌著無數顆螢火石，但是石壁結實如鐵，難以開採，唯有東吳城的石質質地稍軟，然而相對偏軟的石頭裡，被包裹的螢火石如同冰塊，採礦時候稍不注意便使得一整塊的螢火石碎成一地「螢火蟲」。難采，易碎，導致螢火石供不應求，螢火石主要作用是照明，它可以吸收陽光來蓄能，蓄能之後才可以在需要的時候派上用場，同時它也是交換物資的主要媒介。